這兩個孩子的監護人抵達大正浪漫堂的時間倒是遠比易天樞預料的要早。
然而,他很清楚,對方之所以這麼快趕過來,並非出於對孩子的關切。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三十歲出頭、濃妝豔抹的女人,身上散發著嗆鼻的劣質香水味。
盡管如此,彼此間還是進行了形式上的寒暄。
“您好,我是這家店的店長,您就是綾乃跟和麻的監護人木場茜小姐吧?”
“是的,我就是青空福利院的院長木場茜,十分感謝你能在找到這兩個孩子的第一時間就通知我過來~”
雖然木場茜笑著說道,但她掃向望月綾乃與湊鬥和麻的眼神顯然沒有絲毫笑意。
“綾乃、和麻,如果你們隻是出去玩的話,為什麼不事先跟老師打個招呼呢?一聲不吭地就離開福利院,你們知不知道老師有多擔心你們~”
話是說得很好聽,隻可惜這樣的表麵功夫始終是無法掩蓋從字裏行間中透出的威脅氣息。
讓這兩個孩子坐在秦羽遙身邊,看來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可即便如此,望月綾乃和湊鬥和麻還是不由得低下頭去。
“……對不起,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既然已經好好道歉了,老師就不追究你們私自離開福利院的責任~”
緊接著,木場茜又轉過頭來,迫不及待地向易天樞拋出臨別前的客套話:
“總之,很感謝店長先生幫我找到這兩個孩子,想必她倆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回去以後我一定好好加以管教,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
“雖然這麼說有點失禮,但綾乃與和麻的確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
看木場茜的表情,易天樞就知道她肯定沒想到自己這番客套話居然有成真的一天吧。
“木場小姐,可能剛才在電話裏我沒跟您說清楚……我之所以找您過來,不僅僅是想讓您把孩子帶回去,更重要的是,希望跟您商量一下賠償的相關事宜。”
一聽到“賠償”這個字眼,木場茜的表情驟然一變,惡狠狠地瞪向兩個孩子,就像是在說“等一下回去再收拾你們”。
盡管這樣可怕的表情隻是如蜻蜓點水般掠過她的顏麵,易天樞可沒看走眼。
“店長先生,賠償是指……”
“是這樣的,這兩個孩子剛才在我店裏點了兩客經典意大利帕米森芝士奶油燉飯佐三分熟亞伯丁安格斯肉眼牛排襯高原藏紅花風味汁及南法普羅旺斯野菌黑鬆露薄片,還有一份漢堡排、酸奶油薯條、冠軍蔬菜沙拉,再加上提拉米蘇、草莓芭菲,合計五萬四千円,但在用餐完畢後,她倆卻打算跑單,而我的員工——就是這位秦羽遙小姐,為阻止她倆,不慎扭傷腳,接下來的一周都要好好休養。不幸的是,她是本店的頭牌女仆,有不少客人就是為一睹她的芳容而來我這裏消費。秦羽遙小姐平均每天需要招待七十位客人左右,而每位客人平均消費約為一萬円,也就是說,她不在的這一周,店裏的營業額損失接近五百萬円。”
“你……這是打算勒索我嗎!”
果然。
一提及錢的問題,這個女人就立即暴跳如雷了。
“怎麼可能~再怎麼說,我們也是打開門做生意的正經餐廳,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我們是絕對不會幹的,當然我很清楚不可能要身為監護人的木場小姐全部賠償,但畢竟這場意外也是因這兩個孩子而起,所以我才想跟您商量一下,看看該怎麼處理賠償問題。”
“你就不怕我報警嗎!”
木場茜裝腔作勢地拿出手機。
然而,易天樞卻還是和顏悅色地說道:
“確實,我也覺得這起意外交給警察先生處理會比較妥當,不過據我所知,青空福利院是隸屬於遠東聖瓦爾基裏學園的樹不子育成機構之一,也就是說,綾乃與和麻也是聖瓦爾基裏學園的學生,涉及樹不子的問題,除了致電樹不子犯罪調查課以外,還有必要向學園長打聲招呼,就是不知道她本人看到你這兩本電子賬簿,她會有什麼反應~”
“為什麼……”
“木場小姐,您一定是在想為什麼我會對這種事情這麼熟悉吧?”
按下鏈接手環,聖瓦爾基裏學生證的全息投影展現在木場茜眼前。
“因為我就是遠東聖瓦爾基裏學園的學生,高等部一年級E班,易天樞。今天前來大正浪漫堂進行‘社區服務’,擔任代理店長一職。”
“我、我都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眼看形勢不妙,木場茜打算開溜。
可是——
“不好意思,此路不通~”
秦羽遙已經先行一步擋在休息室的門前。
“你、你不是扭傷腳了嗎!”
“擺明就是騙你的啦~”
“你們是想幹什麼,我告訴你們,跟你們這群披著人皮的怪物不一樣!我可是真正的人類,如果你們敢對我動手的話,我、我絕對不會饒過你們這群臭小鬼的!”
“反正你現在隻是一心想著盡快回福利院消滅證據而已吧?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就在你離開福利院之後,樹不子犯罪調查課、學園人權委員會以及教師警備隊已經查封了青空福利院了,解救了所有孩子,你的小白臉男友跟他手下那幫混混被可喜可賀地打得滿地找牙~”
“你……”
“不用你你你了。身為教師,卻大肆侵吞學園下撥的育成資金,中飽私囊;為防止孩子告發你的罪行,雇傭流氓地痞充當打手;擅自將福利院當成自己的別墅,把二十多個孩子趕到暗無天日的倉庫裏,一天隻給她們吃一塊麵包,稍有不從就拳打腳踢……結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絕對不會想到,自己跟情人打得火熱時,竟然有孩子敢從你電腦上偷偷拷走電子賬簿,一本是你用來應付學園監督的假賬目,另一本則是你惡貫滿盈的證據,所以你才不惜一切代價要找到綾乃和和麻吧?隻可惜,紙是包不住火的~你也不用現在才來後悔——挪用育成資金、虐待樹不子孤兒、非法禁錮、有組織犯罪……這些罪名加起來少說也要撿個十年八年肥皂,到時候你再慢慢懺悔也不遲。隻是有一點,我始終搞不明白——”
“這些孩子的父母無一不是為保護像你這樣的普通人而趕赴前線、英勇就義的英雄,你這麼對待他們的遺孤,良心過意得去嗎?”
“哈?那關我什麼事?他們要送死,我還能攔著他們嗎?我還巴不得你們這群怪物早點死絕呢!”
“喂,當著孩子的麵說這種話真的好嗎!”
看不過眼的秦羽遙上前一步。
易天樞很清楚她隻是想跟木場茜理論而已,但還是抓住了她的肩膀,搖了搖頭。
因為他更清楚,這是對方的激將法。
依照秦羽遙比起動口更喜歡動手的火爆性格,怎麼可能禁得住這個女人的再三挑釁?
更要命的是,普通人跟樹不子一旦動起手來,單論實力,前者肯定是處於下風,可最後吃虧的,卻無疑是後者。
木場茜恐怕正是瞄準這一點才會出言不遜的吧。
“木場小姐,雖然我不知道你跟樹不子之間有什麼過節,但既然你對樹不子有諸多不滿,大可以在局裏向各位警官慢慢反映,我們就恕不奉陪了。”
強而有力的敲門聲恰好響起。
然而,對木場茜而言,這卻是不折不扣的喪鐘。
“木場茜小姐,我們是相模警署樹不子犯罪調查課的警員,我們剛才接到匿名舉報,懷疑您與多起虐童、非法禁錮與有組織犯罪有關,請你跟我們回局裏一趟協助調查”
直到雙手被冰冷的手銬牢牢銬住,她才回過神來,傾盡一切不堪入耳的惡毒言詞詛咒在場所有人。
被警員強行架走的她,看起來就像是一條見人就咬的瘋狗。
神欲使之滅亡,必先使之瘋狂。
眾目睽睽之下,木場茜最後還不忘向在座的食客大聲叫囂:
“這家餐廳是樹不子開的!吃了這群怪物做的飯菜,你們就不怕變成怪物嗎!”
本以為這番瘋言瘋語對於客人造成的影響,頂多就是小石子滾進汪洋大海的程度而已,易天樞又何曾料到這顆小石子會掀起如此軒然大波?
“喂,她說這家餐廳是樹不子開的……”
“也就是說,這裏所有女仆都是樹不子咯?”
“聽說樹不子最終都會變成寧恩……”
“那不就是相當危險的怪物嗎?”
“這家餐廳是怎麼回事!居然讓怪物來當侍應!我可是聽說有可愛的女孩子才過來的!”
恐懼與不滿的情緒猶如烈性傳染病般在客人中間散播開去,愈演愈烈。
一些客人趁亂渾水摸魚,還沒結賬就匆匆離開座位。
“等等,這位先生——”
選擇好言相勸的阿什莉得到的,卻是被狠狠推倒在地這種結局。
“閉嘴,你們這群怪物!就因為有寧恩這種怪物存在,我姐姐才會被強征去當兵的!不然她就不會……都是你們的錯!明明是怪物,還裝作人類的樣子,真是惡心死人了!”
明明麵對槍林彈雨都不曾皺一下眉頭的賞金獵人,如今卻因為這微不足道的肢體衝突而變得麵無血色,呆坐地上,一味地搖頭。
“不對……我不是怪物……我是人類……”
見狀,阿什莉的兩位姐姐又豈能作壁上觀。
瑞貝卡連忙將渾身發抖的妹妹攬入懷中加以安慰;
海倫娜幹脆是揪住了施暴者的衣領,兩枚長長的犬齒凶光畢露。
“你敢推我妹,你信不信本小姐一隻小指頭把你碾成肉末!”
“哇啊啊啊啊,樹不子要殺人了!怪物要殺人了!”
易天樞最不願意看見的一幕,終於發生了。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過突然了,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的他,隻得立馬拽住海倫娜。
“蘭德裏同學,不能動手!一動手就不是一句對不起能解決的問題了!”
唯有把話說到這種嚴重程度,暴怒的少女才清醒過來,憤憤鬆開了手。
可接下來等待她的,卻是客人們一張張惶恐不安的麵孔與一道道看怪物般的視線。
這些,正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終於,海倫娜再也忍不住了。
“什麼嘛……你們這算什麼意思!一個個吃飽了沒事幹!欺負起樹不子來比誰都在行!真要你們上戰場時又不知道縮到哪裏去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拿樹不子做文章!算什麼英雄好漢!也不想想你們能在這裏胡說八道是誰的功勞!如果不是因為有我們這群怪物在你們早變成了寧恩的糞球了!”
隻見她低下頭去,像是不願被人看到她現在的表情一樣,可顫抖不已的肩膀與抽抽搭搭的哽咽卻足以說明一切。
“夠了,我受夠你們了……我不玩了!”
丟下這句話後,海倫娜就衝出了餐廳,瞬間消失在易天樞的視野中。
不可能放著姐姐不管,瑞貝卡也拉著萎靡不振的阿什莉一同離開了餐廳。
臨別前,她什麼都沒說,隻是看了易天樞一眼——
“你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嗎。”
她的眼神這麼訴說著。
並非想責難什麼,但其中透出的失望情緒卻一覽無遺,這比怪罪更讓人難受。
當空白的腦海恢複正常時,除去己方人馬外,大正浪漫堂空無一人,唯獨留下一片狼藉。
即便如此——
“雷心流的修行之路不可能一帆風順。”
雖是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有珠卻已經開始著手清理淩亂的餐桌。
“櫻井同學說得沒錯!這、這不過是小小的挫折而已!比起掉進水溝、滾下樓梯、被花盆砸到,簡直是小菜一碟!所、所以,請天樞同學振作起來!我也會加油的!”
霧島琉璃小跑進雜物間,拿出清潔工具。
她們肯留下來支持自己,理應是沒什麼事比這個更值得易天樞高興的了,但他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這時——
“來~少爺~茄子~”
早一步整理好情緒的秦羽遙,一邊露出溫和的笑容一邊輕輕地提起易天樞的嘴角。
“畢竟就算哭喪著臉,事態也不見得會向好的方麵發展,那還不如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嘛~”
有一瞬間,易天樞真的很像緊緊抱著秦羽遙很沒出息地大哭一場,就像一年前母親去世的那一天一樣。
如果不是她在背後一直默默支持自己的話,自己恐怕早就撐不下去了。
因此,即使後悔的思潮不斷襲向心房,自己也不能再垂頭喪氣下去了。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有珠、霧島琉璃失望,更不能讓秦羽遙失望。
所以——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會重新振作起來的……搞定善後工作,我們就重新開張營業吧。”
哪裏摔倒了,就從哪裏站起來。
餐廳的評價,是與店內環境、服務水平、食物味道相掛鉤,與樹不子這個身份沒有任何關係。
就在易天樞這麼安慰自己時,他感覺到有人輕輕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大哥哥,對不起……”
低頭一看,向自己道歉的,正是望月綾乃和湊鬥和麻。
“……為什麼要道歉呢?”
“如果不是因為我們,老師就不會跑到這裏大吵大鬧,客人就不會跑掉,所以——”
小女孩臉上神情像是隨時會哭出來似的,讓人心生憐愛。
“不是這樣的。”
易天樞蹲下身子,抹去小女孩眼角的淚珠。
“這都怪哥哥的應變能力太差勁了,沒能在第一時間阻止事態惡化……”
“哥哥才不差勁!如果不是哥哥的話,光靠我與和麻的力量,不可能趕走老師,更不可能救得了福利院的大家!所、所以,哥哥不要再說自己差勁了,哥哥明明就像是音速騎士一樣厲害!”
音速騎士……嗎?
按照原設,音速騎士其實並非“深受人們愛戴的英雄”這種討喜角色,而是徹頭徹尾的改造人類……不,與其說是人類,還不如說更像是一隻直立行走的蝗蟲。
作為作品象征的變身口號、複眼頭盔以及強襲腰帶等一係列構思也尚未被提出,換言之,最初的音速騎士——“Prototype”(原型),既沒有帥氣的鎧甲,也沒有華麗的招數,有的隻是如猛獸般的凶殘天性與極其寫實的血腥打鬥。
作為結局,為保護人類,正義的音速騎士打敗了邪惡的“雷吉恩”,然而出於對異己的恐懼,政府卻毫不猶豫炸毀“雷吉恩”總部,將一切正義與邪惡埋葬於“秩序”的衝天光焰中。
正因為反映出音速騎士最殘酷、最悲慘、最真實的一麵,這部作品被劃分為成人級。
隨著原作者猝然離世,它很快就被其他新興作品蓋過風頭,成為《音速騎士》鮮為人知的黑曆史。
然而,作品本身所表達的思想內涵,卻讓易天樞久久不能忘懷。
當時代需要音速騎士的時候,他們就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
當世界拋棄音速騎士的時候,他們就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即便如此,音速騎士也沒有放棄保護人類。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因為他們是音速騎士。
正如野獸無法抵抗野性的呼喚,音速騎士也無法抵抗正義的呼喚。
這正是音速騎士最大的悲哀。
樹不子亦然。
唯一令人感到稍微安慰的是,樹不子至少受到法律上的保護。
隻可惜,現實中有很多問題是法律無法解決的。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就算你遇到危險,大喊三聲‘英雄參上’,我也不會趕來救你的哦?”
“又來了~又來了~沒辦法呢,哥哥就是這樣的傲嬌,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老實~反正哥哥是絕對不可能放著我不管的~”
“就你話多!”
望月綾乃這張純真無暇的笑顏,或許正是樹不子奮戰不息的動力源泉吧。
……
太陽堡安保中心。
“哎呀呀,今天還真夠嗆的,一大清早居然來了三個賞金獵人,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原來隻是來打零工的~話說,柳德米拉,怎麼樣,來我們這裏工作第一天還習慣吧?”
“嗯,我覺得沒什麼太大的問題,這還得多謝鬆田小姐以及保安隊各位前輩願意手把手教我這麼多東西~”
“是你太客氣了,同事之間不就是你幫我我幫你嗎?本來還以為你是魯塞尼亞人會對這裏的工作環境不太適應,我還特別交代那群小的,讓她們多照顧一下你~”
“鬆田小姐的好意我就心領了,不過像我這種第二代移民,也就隻剩下樣子像魯塞尼亞人了。”
“原來柳德米拉你是二代移民啊,難怪東和話說得這麼棒……話說你的父母也在相模嗎?”
“我母親在難民營生下我之後就去世了,所以我一直跟父親在灰區生活,他是防衛軍的士官,明明都一把年紀了,為了入籍還在前線跟寧恩拚命,好不容易才存夠了讓我們父女都能入籍的積分,結果他卻犧牲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難民……”
“鬆田小姐沒必要這麼在意啦,畢竟生於這個時代,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我家那本肯定不是最難念的,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嘛,始終是要向前看的……能得到這份工作,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嗚……柳德米拉你真是好孩子!我手下那群懶鬼要是有你一半積極就不錯了。”
“隊長,在新人麵前就不要揭我們的短啊,不然以後我們怎麼管得住後輩?”
“你們渾身都是短還用我揭嗎?有時間管柳德米拉還不如好好管管你們自己!敢欺負這孩子的話小心我扣你們獎金!”
“嗚哇,該說真不愧是‘惡鬼鬆田’嗎……”
“我嚴格要求你們,也是為你們好——不要小瞧保安這份工作……我問你們,要是‘救世軍’在我們商場搞破壞,你們該如何是好?”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報警啊。”
“我突然覺得罵你們笨蛋簡直汙辱這個詞了!你覺得救世軍有可能乖乖等你們報警嗎?”
“……那該怎麼辦?”
“庫房的長槍短炮都是擺設嗎?”
“等等,隊長你該不會想說讓我們去跟那群瘋子拚命吧……”
“顧客即上帝,你們拿著這麼高的薪水,好意思不保護上帝的安全嗎?當年我在機動警察隊的時候,薪水比現在低多了,還不是照樣跟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混賬打得你死我活。”
“然後因為刑訊救世軍成員而被開除出警隊……”
“我從很早就想問你們把我這個安全主管當成什麼了……”
“哎呀,這不是跟隊長開玩笑而已嘛……你叫柳德米拉對吧?要趕快成為隊長的接班人哦,這樣一來,我們就能安心偷懶了~”
“你這臭丫頭給剛見麵的後輩灌輸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我明白了!”
“柳德米拉你也不要一本正經地答應她啊。”
“放心,我會以最快速度讓各位前輩‘一勞永逸’的。”
“嗯?柳德米拉,你剛才嘀咕什麼?”
“自言自語罷了,鬆田小姐,我好像聽到有人敲門,我去看看。”
……
畢竟是店裏發生的意外,本著“醜婦終須見家翁”的心態,易天樞選擇如實相告。
雖然在電話裏老實跟樸智賢交代了一通事件的來龍去脈,但她也隻是以“嗯”、“哦”、“哈”三字帶過。
就算再怎麼擅長察言觀色,也很難說通過這寥寥幾字中獲知對方的心情吧?
“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誠惶誠惶地呈遞上結束語後,易天樞分明聽到了樸智賢深呼吸的微響,然後——
“也就是說……你在工作期間揭露了一起樹不子虐童案,從貪贓枉法的壞老師手中解救了二十多個孩子。而這個壞老師也在店裏被人贓並獲,然而你卻沒料到對方突然抓住你們樹不子的身份發難,導致一小撮不明真相的群眾受到煽動。在這場騷動中與你同行的女生被襲擊了,你非但沒管先動手的家夥,還阻止女生的姐姐反擊,最後感覺自己受到背叛的三姐妹跑路了?”
“大姐姐的總結真是言簡意賅……”
“我說你啊——”
就像是平靜燃燒到頭的導火索般,樸智賢終於爆發了。
“你智障啊!還帶把嗎!自己人被打了,還愣著幹嘛!還手啊!”
“樹不子對普通人動手有點……”
“有點什麼?是對方先動手的,你們這是正當防衛!隻要別打死人,要擺平這件事再多的辦法都想得出來啊,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我教你嗎!”
“抱歉……”
“你跟我道歉有個屁用啊!趕緊把人給我找回來!”
“兩個妹妹已經回來了……”
“姐姐呢?”
“她們說半路上追丟了……但已經跟安保中心反映了情況。”
“總之,無論如何都把人給我找回來……明明就是半天不到的時間,怎麼就發生這麼多事呢?”
你問我,我問誰。
“不過嘛,光憑手頭這麼一點線索和兩個乳臭未幹的小鬼就順藤摸瓜救了二十多個孩子順帶把貪汙瀆職的渣滓掃進號子,還真有你的……我都不知道該說你是天才還是智障了,話說——嘟、嘟、嘟、嘟。”
這番猶如槍林彈雨般的犀利言辭中,總算是透出些許溫和的笑意,讓易天樞不禁心頭一暖。
就是手機信號貌似不怎麼好呢……
注9:幕末“生麥事件”中,麵對衝撞薩摩藩藩主的監護人島津久光儀仗隊的四名英國人,身為護衛武士的奈良原喜左衛門將之斬殺。注10:即損害管製的簡稱,指艦艇為保持或恢複自身生命力所采取的預防、限製和消除損害的措施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