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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好,社區服務(二)

四月的清晨,空氣中仍存有一絲涼意。

就在太陽升起之前,三道身影齊聚於舊校舍前。

與兩位跑完二十公裏都麵不改色的女強人相比,抵達終點時,易天樞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

之所以如此,全拜二位女師父的訓練計劃所賜——

易天樞原以為以自己的體能與意誌,應該可以令櫻井有珠刮目相看,孰料修習雷心流的苛刻程度遠超他的想象。

雖然有珠十分擅長速戰速決的居合術,但她同樣沒有輕視體能鍛煉。

二十公裏晨跑,並非單純的慢跑,而是由各種衝刺、迂回與慢跑組成,這種兼具快慢節奏的鍛煉方式不僅能提升基礎體能,更能進一步增強心肺的負荷。

然後,是兩千下的真劍空揮。

由於雷心流並無現代競技的諸多規矩,同時出於門派對實戰效果最大化的不倦追求,一招一式無不透露出原始武術特有的凶悍與勇猛,因此哪怕是新手之間的切磋,他們均以真刀真槍對峙。

光是這兩項,易天樞就差點起不了床。

結果就在訓練正式開始第二天,半路又殺出了一個秦羽遙,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把之前易天樞一直死皮賴臉求她都不願意透露一字的看家本領“CQAMA”(注6)傾囊相授。

兩個師父為徒弟應該遵照誰的計劃進行訓練這個問題而爭吵不休,為防止水火不容的兩人又一次背著自己決一死戰,易天樞隻好拿出“你們都是我的翅膀”的偉大精神全盤答應下來。

正如預料中的一樣——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這句話用來形容易天樞現在的境遇,可謂再適合不過。

唯一的慰藉,應該就是有幸能目睹兩位師父身著體操服的美妙身姿吧。

然而,他卻不曾想到這份小小的慶幸不過是地獄式訓練單程票的“贈品”而已——

“好了,拔刀吧。”

“哈?”

伴隨著清脆的出鞘聲響起,櫻井有珠手中多出了一把鋥亮的匕首,並將另一把匕首扔了過來。

雖說有好好地接住,易天樞卻沒有拔刀。

因為他很清楚在有珠麵前亮出匕首意味著什麼。

“等等啊喂,今天的訓練不是到此結束了麼?怎麼突然就……”

“那些不過是熱身運動而已,接下來我才要教你如何戰鬥。很慚愧,我並不擅長教書育人,所以你必須用雙眼與身體記住我的一招一式。”

即使無法立刻理解這番話的內涵,易天樞也已經明顯感覺到有珠眼神的變化。

不是開玩笑的。

與第一次遇見她一樣。

櫻井有珠,正在認真地散發著殺意。

隻要領悟到這一點,真的會不自禁地向旁人求救。

尤其是——

“羽姐你倒是快說點什麼啊……”

換做平時,秦羽遙一定會強勢介入,今天卻——

易天樞驀然發現她的視線焦點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也不在有珠身上……不,她空虛的眼瞳映照不出任何東西,猶如脫線傀儡般默默坐在一旁,一臉茫然地注視自己腳下的地麵。

雖然發呆不見得是什麼怪病,但秦羽遙會無緣無故發呆,卻是最近才有的異狀,次數還要多到易天樞都快忘記這是第幾回看見她流露出這種奇怪的表情了。

再這麼下去肯定不是辦法,必須好好搖醒她才行。

很顯然,有珠沒打算給易天樞留下這種餘裕。

“櫻井有珠,雷心流合戰禮法,前來向閣下討教。”

銀發少女俯下身去。

在易天樞意識到這是為降低重心而選擇的體勢之前,有珠衝了過來。

一閃之間。

踏出的一步,猶如定向爆破般將揚起的塵土與地麵的窟窿留在身後,借助爆炸的力量於瞬間達到最高速,輕鬆超越常人視覺神經的處理速度。

盡管易天樞的眼球已無法捕抓到她的身影,有珠卻並未自滿,在衝刺途中猛然踏出爆炸般第二步,在已經達到極速的身體又追加了相應的力道。

麵對有珠引以為傲的雷心流直線步法“烈風”,唯一的破解方法是——

向側後方跳去以躲閃隨之而來的刀光。

如果不是在之前的特訓中見識過這一招的話,易天樞很難想像憑借那具嬌小的身軀,揮舞匕首的力量竟然足以將人體連肉帶骨一刀兩斷。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有珠竟在中途變卦,步伐突然變得飄忽不定。

易天樞反應不及,連刀也沒有拔,隻得用刀鞘擋住像子彈一樣筆直衝來的少女。

就算被刀鞘擋住,有珠的攻勢並沒因此停下,反而還強行將小刀一揮到底,在力道上略遜一籌的易天樞被這一記猛攻撞得整個人往後踉蹌,勉強以腳底咬住地麵。

有珠又以“烈風”再度抹去自己的身影,既像貼著水麵飛行的石片,又像某種小型肉食猛獸般的一躍而起。

純粹的直刺。

沒有絲毫雜念,想必遇上任何抵抗都能將其貫穿。

麵對這銳不可當的一擊,唯一的應對方法就是用同種力量來對抗。

終於,易天樞拔出了匕首,擋住了來自正上方的這一刀。

頓時,火花四濺,映出二人瞬間的出招姿態。

作為回敬,易天樞以刀身擋開有珠的匕首並順勢揮過去。

由於之前的跳躍,在恢複體勢方麵她無疑處於壓倒性的不利。

所以隻要朝著眼前失去平衡的少女,遞出毫不容情的一招,她不可能無動於衷。

無論是躲閃還是格擋的一瞬,有珠勢必會露出破綻,隻要抓住機會利用關節技對其進行壓製的話——

易天樞的算盤落空了。

銀發少女既不躲也不擋,而是選擇以更加迅猛的一擊回應少年的戰意。

以足以導致肌肉撕裂的動作,她強行將往前傾的身軀扭轉過來麵對易天樞,接著刺出了不帶猶豫的一刀,絲毫不去理會眼看著就要刺向自己脖頸的刀刃。

刀刃與刀刃交錯而過,一抹鮮血飛濺而出,如櫻花般消散於虛空之中。

兩者往後一彈,拉開距離。

有兩個事實,是易天樞能肯定的——

手上傳來劃破衣物的感觸;

有珠的匕首劃破了自己脖頸些許皮肉。

“為何突然錯開刀尖方向。”

衣物被劃開一道口子的銀發少女麵無表情地質問道。

她的雙眸卻透出異樣的神色——既非瘋狂,也不是憤怒,而是一股仿佛超脫於現世的寒冷。

就在四目交彙的一刹那間,易天樞就明白,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開學日。

站在自己麵前的,不再是櫻井有珠,而是“白發鬼姬”……不,她本來就是“白發鬼姬”吧。

然而,自己卻因為與她的關係稍微變得親密一點而忘卻了對方的本質。

隻要能理解這一點,易天樞就明白自己已經走投無路了。

心臟如失控的列車般發出高鳴。

明明已經竭盡全部理性去抑製爬上脊髓的極致寒意,肉體卻還是像置身於暴風雪中那樣不受控製地顫栗著。

在這場理性與恐懼的角逐中,前者輕而易舉就敗下陣來。

但是,不能退縮。

因為,易天樞早已下定決心——

自己要學會如何戰鬥;

自己要變得更加強大。

唯有這樣,身邊人才不需再為保護自己而以命相搏。

自己已經失去了母親……所以不能再失去秦羽遙了!

盡管如今麵對的是“新入生最強者”,易天樞卻還是義無反顧地緊握刀柄。

同為樹不子,無論是跟櫻井有珠還是跟秦羽遙相比,自己的體能、力量、速度都完全不在同一水平上,資質可謂平庸得不能再平庸。

回過頭來看,當初自己向二人提出的“不情之請”,根本不是“客套話”,而是相當殘酷的“事實”——

自己沒有戰鬥才能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但“弱者”想要變得強大,又有什麼錯?

因此——

完全放棄自我保護,以肉體破壞為前提將神經迫至極限,籍此獲得超常的行動力。

與此同時,肉體、技術的欠缺,則由自己最為擅長的“預判”與“逃跑”來彌補。

雖然隻學會CQAMA前兩個階段,但通過日以繼夜地反複練習已是爛熟於心。

三個回合。

以現在的身體狀況與有珠對抗,隻能堅持支撐三個回合。

這是易天樞經過各種計算後得出的最終結論。

超過第三回合的瞬間,自己就會迎來極限。

首先是第一回合。

隨著破風的聲音,令人膽寒的刀光迎麵襲來。

強烈的殺氣直刺五感。

隻憑借左腳的力量來讓身體扭向一側,以幾近撕裂腿部肌肉的慘痛代價,換取有珠手中的凶刃以分厘之差從麵前掃過。

無論攻擊再怎麼猛烈,命中不了就沒有意義。

趁著對方尚未來得及收招的間隙,不顧站不住的左腳,易天樞將匕首轉為反握,迅速帶回,劃向有珠毫無防備的後背。

能定勝負嗎?

不。

有珠的身影一瞬間消失了。

易天樞止住向回拖的手腕。

回過神來,他才發現有珠已經跳到了自己的側麵,重心被壓低到伏在地麵上的雙手之間。

這是他不曾見識的招數——其動作之敏捷,與其說是人類應有的運動能力,還不如說如更像是某種小型野獸。

緊接著,她雙腳猛地一蹬,再度席卷而至。

已經來不及躲閃了,易天樞隻能將發力點轉移到左腳,以相反的方向躍向襲來的少女。

刀刃交鋒,火花四濺。

一瞬之間,有珠連續放出了三記刺突,易天樞亦以匕首將之悉數彈開。

這是第二回合。

至此,除了勉強支地的實感以外,易天樞已經感覺不到左腳的存在了。

即便如此,有珠的攻勢並未放緩。

看來隻能在第三回合決出勝負了。

可惜的是,易天樞誤判了一點——

左腳的“阿基裏斯之腱”並沒能陪伴他走進第三回合。

不過是剛想將力量集中到左腳而已,卻不料腳踝一軟,身體就不明就裏地傾倒在地上。

高高舉起的死神之鐮,隨之降臨。

這次,真的要絕命於此了嗎?

不對。

要問為什麼的話——

“吾主,汝真是讓人沒辦法省心呢。”

就在耳畔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的一瞬,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女輕輕托住易天樞手中的匕首。

潛藏於眼瞳深處中的黃金,燃起不祥的光焰。

……

就在電光火石的一刹那,攻守形勢逆轉了。

倒在地上的黑發少年,僅憑右足尖的力量,如彈簧般站起身來,直麵急襲而至的有珠。

刀鋒三度交錯,朝著彼此的身體斬去,一道血箭濺上空中。

這回沾染於刀刃之上的血跡,來自於銀發少女。

直視對方的眼瞳,有珠察覺到異樣的神色。

還沒等他搞清這是怎麼回事,易天樞就揮刀急斬過來。

兩把刀刃以驚人的速度在空中接連碰撞,爆出一連串的火花。上一朵火花還沒散去,下一朵火花就已經爆出。光是停留於視網膜的殘影,匕首畫出的軌道就已經超過十道。

這一幕超乎想像的光景,令有珠不禁愕然。

是輕敵了嗎?

此前有珠都不曾料到自己這個愚笨的徒弟竟能在正麵戰場上與自己分庭抗禮。

明明剛才揮起刀來還跟外行人並無二樣,但如今所見的匕首軌跡卻極為合理,每一擊都迅猛無比。

在不動用心象力的前提下,單憑體術,有珠不覺得自己會輸,畢竟依靠實戰經驗與劍術技巧,她還是能占到上風。

然而,這個優勢卻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崩潰了——

單論力量,有珠難以稱得上是出眾,所以大部分招式都需要借助速度加強威力。

就在你來我往的攻防戰中,易天樞似乎很快就領悟到了這點,針鋒相對地采取窮追不舍的戰術。

更麻煩的是,每每揮刀,他往往會用上了渾身力道猛攻,全然不顧自身平衡,隻想著如何破壞對手,每一招犀利迅速且毫不留情。

相比之下,力道略遜一籌的有珠,隻能以兩手抵擋強烈的連續猛攻,架勢以防禦為主軸,先前的銳氣被一點點消磨,額頭上冒出汗珠。

易天樞的攻擊實在太快太猛,無任何可乘之機,就算是單調地隻攻不守,都足以壓製敵人。

這可怕的刀速令有珠心生錯覺,仿佛突然跳入另一個時空扭曲的世界,除了二人之外,身邊的一切都變慢了。

終於,勝利女神的天平出現了些許的傾斜。

身為女生的有珠始終是無法擺脫體力的短板。

即使劍術再怎麼高明,這樣的持續交擊,在沒有任何喘息機會的前提下,她的動作變得越來越遲鈍。

反觀易天樞,卻猶如鬼神附體般,氣力深不見底,動作非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得遲鈍,反而愈戰愈勇。

“唔!”

又一次擋下沉重的一擊,有珠的身體失去平衡。

還沒來及調整體勢,更加剛猛的一擊便接踵而來。

已無力抵抗的銀發少女往後跳去,孰料黑發少年的追擊速度卻在她之上。

在半空中無所借力的有珠,其防禦架勢被輕易攻破。

作為結果,她被易天樞蘊藏於匕首中的巨力撞得飛向後方,猶如貼著水麵飛行的小石片般滾落操場。

有珠腦海中浮現出“敗北”二字。

忽明忽暗的視野中,映照出一團人形黑霧,唯有如燃燒黃金般的雙瞳與手中寒光閃閃的匕首顯得愈發的猙獰。

就在落雷般的刀刃揮下的瞬間,一縷黑色的長發擋在自己眼前。

“少爺你在幹什麼!”

伴隨著擊中臉頰的清脆聲音響起,撕心裂肺的尖叫刺穿了有珠的鼓膜。

……

還是收回前言吧——

事實上,易天樞隻是想要揮下而已,但手腕卻遲遲沒有行動。

並非是說手突然不受自身意識控製,而是無論怎麼使勁都紋絲不動。

原因很簡單。

持有匕首的右手,被人牢牢地抓住了。

不僅如此,還被對方不容分說地打了一個耳光。

“少爺你在幹什麼!”

麵對擋在自己眼前的黑發少女,易天樞不禁火冒三丈。

然而,就在殺意的扳機被扣下之前,不經意間,他瞥見了少女的表情。

痛苦。

惶恐。

憤慨。

各種負麵感情交融沉澱的顏麵與眼瞳,正如一麵明鏡,映照出自己的狂態。

黑發少女沒有說話,雙手不住地顫抖著,一聲不吭地瞪著自己。

明明隻是被她盯著而已,良心卻像是受到拷問一般。

拜此所賜,易天樞終於清醒過來,埋藏於內心深處的記憶隨之複蘇——

十歲那年,跟家裏人一起去海邊旅遊。這是易天樞第一次見識到真正的海洋。

海邊的一切,都是這麼的新鮮,這麼的熱鬧,這麼的開心,對於常年生活在暗殺陰霾中的一家人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寶貴經曆。

正因為太過興奮了,即便已經到了海濱浴場打烊的時間,易天樞還是從酒店房間中偷溜出來,就像是白天一樣飛身跳入大海,開心玩鬧著。

等他從玩耍的餘興中抽身而出時,才驚訝地發現海灘早已遠離自己而去。

隨之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慌。

易天樞何曾想象過前一秒還在與自己戲耍的大海居然有如此可怕的一麵——

被卷進波浪之中,苦澀的海水灌進口鼻,無論再怎麼大聲呼救,都沒人聽見自己的聲音。

不知道掙紮了多久,才勉強回到岸邊,正好遇到了前來尋找自己的黑發少女。

“少爺你在幹什麼!”

一樣的台詞。

一樣的耳光。

一樣的尖叫。

就連表情最細微的變化都跟那次一模一樣。

易天樞知道,自己闖禍了,否則秦羽遙絕不會露出這種表情。

看著插在地上的匕首與驚魂未定的有珠,易天樞終於回想起自己之前幹了什麼。

背後漸漸升起的一股惡寒,讓他領教到何為“後怕”。

全身不住地顫抖著。

直到此時,易天樞開始確切地認知到,自己剛才差點向櫻井有珠下殺手這一事實。

“我在幹什麼……”

張皇無措之下,易天樞隻得望向呆呆站在自己麵前的黑發少女,任由彼此視線交彙。

不……秦羽遙其實並沒有看著自己。

她眼中映出的,是重疊在自己身上的……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羽遙的慘叫響徹舊校舍。

隻是不由分說地緊緊抱住易天樞,發狂似的放聲大叫:

“少爺明明向我保證過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呆在我身邊的哪裏都不去也不再幹危險的事情騙子騙子騙子少爺你這個大騙子!”

“羽姐……”

“要是少爺不在了我該怎麼辦!所以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不要丟下我一個人跑掉……格魯西亞,你答應過姐姐不要亂跑的對不對對不對!”

“我沒有亂跑……姐姐……”

“沒有亂跑就好了……答應姐姐,以後可不能再幹這麼危險的事情了……”

“……我明白了,姐姐。”

易天樞知道,麵對嚎啕大哭的少女,唯有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以盡量輕柔的言語安慰她,秦羽遙的情緒才會漸漸平複下來。

然而,自己終究是無法勝任這個角色。

因為這個位置,永遠……隻屬於格魯西亞。

……

畢竟剛剛經曆完那種意外,讓一片空白的腦袋恢複正常足足花了半小時有餘。

雖然想好好感慨一下自己的頭腦回複現實的機能似乎不怎麼優秀,但把大好的午休時光浪費在這種瑣事上,實在非易天樞所願。

圍在桌旁的幾張臉與在課桌上排好的餐具,就是最好的證明——

由於秦羽遙與櫻井有珠私鬥所引發的一連串騷動,最終以“參與者每人停學一周自我反省”附帶“每日準時返回校舍報到自習義務勞動”為尾聲落下帷幕。

雖然難以稱得上是可喜可賀的大團圓結局,但一想到“沒被學園追究搶劫軍械庫的罪名”、“本次事件沒有出現真正意義上的死傷者”以及“還能跟羽姐、有珠、霧島同學安心坐下來一起吃飯”這三條,姑且也算是good ending吧?

當然,比起大家都能收獲幸福、盡情展露笑顏的happy ending,good ending無可避免會存在多少不盡人意的瑕疵……或說“異常”。

“來,少爺,張嘴,啊~”

眼見秦羽遙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將炸麵包圈往自己嘴邊送,易天樞一下子擋住了她的叉子。

“少爺,我應該教過你的,用叉子向叉子傳遞食物可是很不禮貌的哦~別害羞、別害羞~我們是青梅竹馬吧~這種時候少爺隻要啊地一下張開嘴就好了,然後就由我溫柔地——”

“才沒有害羞啦!我現在隻想知道這喂食play是怎麼回事?!”

易天樞一邊把襲向自己嘴邊的叉子強行推了回去,一邊以相當嚴厲的視線投向那個理所當然地將這一幕詭異光景融入日常生活中的黑發少女。

“那是因為少爺就在這裏?”

“別說得像那啥‘因為山就在那裏’似的,說具體一點!”

“因為現在是午休時間?”

“說更深層的原因!”

“我怕少爺吃飯嗆到。”

“我是三歲小孩嗎?”

“在媽媽眼裏,你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

近來這種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出來的老媽好像特別多的樣子。

“硬要說理由的話,少爺一隻手吃飯挺不方便的吧?所以由我來代替少爺的右手~”

總覺得秦羽遙上上下下的手勢有別的意思,不過現在不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

“你也不想想為什麼我隻能用一隻手吃飯……所以說,你就別抱著我,稍微鬆開一下——”

“不要。”

拒絕速度之快,說是不假思索,也毫不為過。

“要是我不抱著少爺的話,少爺不就會不見了嘛?說不定還會背著我去幹危險的事情……”

“雖然我知道我一向沒什麼存在感,但應該不會突然消失不見吧……”

“騙人。剛才少爺不就不見了嘛,還一個人跑去幹危險的事情!”

“那隻是意外而已啦,下次我會好好注意的了。”

“哼,就算少爺找再多的借口,也無法改變你食言的事實,所以從今天開始我都會緊緊地抱住你,不讓你亂跑,這都是為少爺的安全著想,所以請你諒解。”

看來她是下定決心不鬆手了。

好吧,被抱著一條胳膊,其實也不至於完全喪失自理能力。

也罷,還是安安心心吃頓午飯為妙。

問題是——

“來,少爺,張嘴,啊~”

無限循環啊。

看著她現在眉開眼笑的模樣,誰會想得到半小時前她還像是壞掉的人偶般哭個不停。

秦羽遙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原因,易天樞再清楚不過。

這一切,都得歸咎於她內心深處那塊無論如何都愈合不了的“傷疤”。

雖然一起度過了六年時光,但彼此的感情並非一帆風順,偶爾還是會出現小吵小鬧,如果因為怒火攻心、口不擇言而不慎觸碰到那個“傷疤”的話,秦羽遙的情緒就會失控。

一邊不停地責罵自己以求獲得他人的原諒,一邊苦苦哀求著對方不要離開自己——

那種痛哭不止的淒涼姿態,任誰看到都會覺得於心不忍。

可即便慌慌張張地向她道歉,她也不會立即恢複冷靜。

結果,一如既往的,陷入精神錯亂的她,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一直抱著自己的胳膊死活不願意放手。

無可奈何之下,易天樞隻能就這樣把秦羽遙帶回教室。

值得慶幸的是,隻要老老實實順著她的意,再好好睡上一覺,她就會恢複正常……大概會恢複正常吧。

易天樞已經快忘了有多沒見過她變成這樣子了。

說起來,秦羽遙跟自己時不時會有一些親昵行為,但像是現在這種視旁人為無物的極端情況,卻是少之又少,會招致他人的側目與好奇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哼。”

“嗚……”

其中特別嚴厲的視線,左右合計兩道。

應該不是錯覺,因為這間課室總共就隻有四個人而已。

更重要的是,從剛開始易天樞就一直覺得背後有股惡寒。

“喂,少爺,為什麼不張嘴呢~”

“羽姐,我覺得我們還是——”

孰料後半句“靜下心來好好談談”被下方殺出的某物給硬生生堵回喉嚨。

仔細一瞧,才發現推到自己眼前的,是有珠手中的炒麵麵包。

更準確的說法是,炒麵被吃得幹幹淨淨,唯獨留下麵包……喂,這就是普通的麵包而已吧?

“那個,有珠……”

“……有珠?”

有珠板起臉來,眉毛微微跳動著。

“師、師父,請問有何貴幹……”

“這個麵包很好吃。”

“……所以你想給我吃?”

“……你有什麼不滿嗎。”

“不……”

倒不如說你才是心懷不滿吧。

易天樞在一臉不高興的銀發少女與沒有炒麵的炒麵麵包之間來回打量。

畢竟是師傅的一番好意,身為徒弟確實不好拒絕。

可當他剛想接過後天不足的炒麵麵包,遭到一時冷落的秦羽遙與炸麵包圈再度強勢回歸,強行把有珠連人帶麵包一同擠開。

“真是的,明明都到少爺嘴邊了,不好好吞下去的話,可是不行的哦~來,張嘴,啊~”

被擠到一邊的有珠當然也不甘示弱,重新把炒麵麵包塞到易天樞的麵前。

“師徒羈絆之堅固如鋼似鐵,豈是旁人宵小所能左右,如果你是這麼認為的話,就立刻把麵包吃下去。”

劍拔弩張的二人互不退讓,任由銳利的視線在空氣中激烈交鋒,仿佛會擦出火花一般。

更麻煩的是——

“嗚哇哇,這、這個後宮狀態是怎麼回事?我、我該怎麼辦?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我也應該把吃到一半的吐司麵包送給天樞同學嘛?”

都吃到一半就別塞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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