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站在古色古香的校門前,抬頭望去,“桃源中學”四個大字引入眼簾。
這字寫的龍飛鳳舞,即使蘇牧不懂書法,也能清楚感覺到寫下這幾個字的人筆鋒很厲害。
大致上就是“雖不明,但覺厲”。
唯一的缺憾是匾額上晾曬的被子——也不知是誰這麼心大,居然在學校正門的匾額上曬被子,導致這淩厲的書法一下子被破壞了,平添一絲滑稽。
而且這被子處於“桃源”與“中學”之間,遮擋了部分文字,考慮到國內中學的命名習慣,應該是“第一”、“第四”或“高等”之類的詞彙吧。
“啊……你終於來了。”
說這話的是一個藍白校服的女生。
她梳著一頭柔順的側馬尾,眉眼如畫,笑容怡人,讓人如沐春風。
但蘇牧知道對方肯定是誤會了什麼。
“你好,我叫蘇牧,”他走上前去說,“我不是你要等的人,我來這裏是還東西的……”
女生拉住他的手。
……欸?
仿佛沒有注意到蘇牧的錯愕,女生一邊往學校裏走,一邊慢悠悠地說:“雪蘿老師有事……就讓我來接你……順便參觀一下學院……”
“等下,我是……”
“真奇怪……明明說早上來……遲到了一點點呢……”
女生完全無視了蘇牧的聲音,自言自語說。
【早上?現在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啊!】
想要吐槽又不知從哪裏吐槽起,蘇牧很想給這個看似溫柔卻我行我素的女生解釋,說自己不是她等的人,是來還東西的。
然而這個女生一點兒聽不進去別人的話,力氣還賊大,用很輕鬆的姿態就硬拖著蘇牧往裏走。
蘇牧的反抗猶如螳臂當車,一丁點兒的效果都沒有。
【這還是人嗎!?】
雖說力氣不是他的強項,但再怎麼說也走南闖北多年了,蘇牧自認為比起國內和平時代的同齡人,他是具有優勢的。
然而現實狠狠給了他一巴掌,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女生居然讓他毫無反抗之力。
別說是阻止了,哪怕使出了吃奶的力,女生緩慢且堅定的步伐也沒有一絲停頓。
【……難道我其實是個弱雞?】
被打擊到的蘇牧陷入深深沉思。
兩人離開後不久,校門外不遠處一簇草叢微微晃動。接著,一個皮膚呈石灰色、睡眼惺忪的女生猛地坐起身,眼睛鼓的賊大,直直盯著校門口。
半晌,圓鼓的眼睛緩和下來。
她打了個哈欠,揉揉黑眼圈,喃喃自語:“我怎麼在這裏……哦對了,昨晚在校門上吊自殺,結果動作太大飛出來了嗎……”
回憶起“死亡”之前的事,她拍拍屁股站起來:
“難怪脖子的骨頭都錯位了……嘖,天氣越來越暖了,屍臭味都飄出來了,也不知道安妮返校沒有……”
拉開衣領嗅了嗅,她有些嫌棄。
隨後這個女生來到校門口,三兩下爬上去,取下了自己的被子。
當被子被揭開的瞬間,下麵隱藏的三個字也亮了出來——
“非人類”。
和左右兩邊的四個字組合在一起,就是:“桃源非人類中學”。
是的。
不是“第一”、“第四”或“高等”。
而是“非人類”。
這不是一所人類的學校。
這地方也不處於“人世”之中。
在這裏的所有生物或非生物——
沒有一個是人類。
……
尚不知自己已踏入未知領域的蘇牧被剛見麵的女生硬拽著,“參觀”著這所學校。
“我說……”
就在蘇牧不知道第幾次解釋自己的來意時,拽著他的女生忽然停了下來。
她眨眨眼睛,遲疑地看向這邊:
“你……不是來上學的……嗎?”
【你終於明白了嗎!】
蘇牧淚奔。
看著這個女生略顯迷糊的表情,他有點搞懂了——不是這個女生聽不進去人話,而是她現在才反應過來。
說不客氣點。
這怕不是個傻子吧。
兩人大眼瞪小眼,又過了好一會兒,女生才悠悠地說:“啊——這樣啊……我完全理解了。”
“真的嗎?”
蘇牧深深懷疑。
“嗯……”似乎察覺到對方質疑的目光,女生抿著嘴,半晌才說,“你……在想不好的事吧?沒有哦……我隻是……思考的有點多而已。”
“別找借口啊!”
被硬拽著走了大半天的蘇牧呐喊。
天知道被一個瘦弱的女生遛狗一樣拖著對他是多大的“屈辱”。
他還以為自己很厲害呢。
結果還不如一個剛見麵的女生。
“未來武術大師”的夢,破碎了。
——盡管這隻是個臨時編纂的稱號。
但也是一個少年短暫的夢想啊!
在他喊了大約幾分鐘之後,女生才仿佛受驚般縮了縮脖子,隨後又眼神放空兩三秒,柳眉輕皺:
“你……好臟啊……”
“……”
我們剛才是在說這個話題嗎!
是不是太跳躍了啊!
女生一如既往沒有去管蘇牧驟然變色的臉,露出和煦的微笑:“我帶你去洗澡……吧?”
盡管是問句,但她似乎並沒有得到同意的意思。
預感不妙的蘇牧想要閃開,可是太遲了。這個女生不止力氣大,在行動力上也迅速無比,隻見一道殘影,她的青蔥玉指已經再次抓在了蘇牧手掌上。
於是……
可憐的蘇牧又一次被這個女生自顧自地拖走。
【她的反應要是有這速度的一半……】
“屈辱”的蘇牧無語凝噎,腳步不受控製地往前走,愈發覺得自己是被粗暴主人拉去遛彎的狗狗。
——這到底是什麼鬼學校啊!
兩人離開了教學區,進入一個莊園模樣的地方。據該女生“熱心”的介紹,這裏是宿舍區,而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其中一棟房子,是她和其他舍友休息的地方。
宿舍?
望著一排排兩層構造的小別墅,蘇牧自認為沒有見過這樣的宿舍。
所謂學校宿舍,不就是居民樓一樣的建築嗎?三四個、或五六個人擠在一個十幾二十平米的狹小空間,走個路都人貼人。
“你管這叫……宿舍?”
若不是這女生的確說的是“宿舍”兩個字,他甚至以為這是什麼休閑莊園。
太豪華了吧?!
每棟房子不止有上下兩層,還自帶小花園,如果蘇牧上重點初中時能有這條件,他恐怕做夢都要笑醒。
事實上,當從戰亂的地區回到國內休養,並在擁擠的學校宿舍睡下的第一晚,蘇牧真的哭了。
自從7歲跟著父母出國以後,他從沒睡過那樣的安穩覺。
每天不是擔心叢林裏的毒蛇猛獸,就是害怕天上突然掉下來一顆導彈。
最落魄的時候,死人堆也不是沒有睡過。
“你們這學校……牛逼。”
他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形容了。
心中甚至產生了一個衝動——如果能在這個學校上學,無論什麼條件他都願意付出。
但也隻是想想而已。
蘇牧已經篤定這是所鮮為人知的“貴族學校”,恐怕在這裏上學的人沒一個是普通人。
非富即貴。
僅僅是天價的學費就不可能是他這種人拿的出來的。
“就是這裏。”
側馬尾女生把他帶到一棟房子前。
他看向門口邊上的名牌,上麵寫著三個字——
“山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