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叮鈴鈴的聲音把蘇牧從夢中叫醒。
他睜開眼睛,看見一個列車員打扮的高瘦男人站在自己麵前,彎著腰,笑容可掬地搖著手中的銅鈴鐺。
“客人,您醒了?”
蘇牧揉揉眼睛,環顧四周,發現車廂裏隻剩下自己和麵前這個列車員了。
【……是因為在安全的國內嗎?】
他完全沒察覺到別人離開的動靜。
這對多年來即使是睡覺也處於警惕狀態的蘇牧來說是不可想象的。
“謝謝你叫醒我,已經到站了嗎?”蘇牧提著皮箱站起來。
列車員微笑點頭:
“是的,這裏就是本次的終點站,”說著,他又低頭看了下手表,“請客人您盡快下車,因為還有十秒左右,我們就要開始返回了。”
看來他睡覺耽擱了不少時間。
再次向列車員道謝,蘇牧急忙從敞開的車門出去。當他前腳剛落,身後就傳來氣閘關門的聲音,不一會兒,靜止的地鐵又啟動了。
列車員隔著玻璃的笑容漸漸遠去——
“這裏是……”
喧囂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這裏的空間很大,和之前的地鐵站沒有太大區別,充滿了現代感。但與上一個站台不同的是,這裏走動的人大多都穿著風格相似的製服,或藍白配色,或黑紅配色,還有少量的綠粉配色;盡管著裝款式不一,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同一係列的製服。
製服麼……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他有些恍然。
又覺得不可思議。
“請問一下,”他往前走了幾步,拉住一個黑紅製服的年輕人,“您知道桃源中學在哪裏嗎?”
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眼:
“新生?”
“呃,不是,我是……”
“得了吧,剛來的人都是這麼說的,”年輕人撇嘴,“你以為我想上學?還不是被老爸老媽給扔過來的,唉……同是天涯淪落人,兄弟你看開點兒。”
說著,還同情地拍了拍蘇牧肩膀。
【不就是上學嗎,至於這樣?】
蘇牧有點兒無語。
他是不知道這個桃源中學是個什麼性質的學校,但從這個學生的描述來看,八成是個不入流的野雞中學。
——畢竟他初中時上過一學期的重點中學,裏麵的學生夢裏都在背題,和眼前這位的畫風截然不同。
“我就是想問一下,桃源中學怎麼走?”
“這裏不就是嗎?”
“……欸?”
“‘欸’什麼‘欸’啊,”年輕人掏了掏耳朵,向上一指,“從這裏,到上麵,全都是【桃源中學】的‘領地’。所以我才說啊,你就別僥幸了——從你下車的那一刻,你已經進入【桃源中學】了。”
這裏……就是“桃源中學”?
順著這個年輕人的話,蘇牧再一次打量了這個地鐵站——
幹淨敞亮的地麵,現代化的建造設計,以及足以和都市地鐵站相媲美的偌大空間。
這個地鐵站,居然在一所中學的內部?!
開玩笑的吧?
他本以為所謂的“桃源中學站”指的是學校附近的站台,卻不料竟然直接開到了學校內部?
這一刻,原本心目中的“野雞中學”瞬間變得高大上起來。
這恐怕……
是個很不得了的貴族中學。
至少在蘇牧的認知中,從沒見過或聽說過有這麼闊綽的中學——大學也沒有。
明明隻是個中學……
“你第一次來,可能不認識路,”年輕人沒注意到蘇牧的震撼,熱心地說,“你從這裏往外走,會遇到一個攔路的東西,你得用車票在上麵‘嗶’一下……”
【這個我還是知道的。】
蘇牧覺得自己被當做了土包子。
“……出去之後,有導航的地方,如果你實在看不懂,也可以再找人問問——千萬別找那些‘青木’……也就是綠粉色騷包校服的人,他們傲的很。”年輕人皺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還有,你是新來的,肯定得去‘上麵’一趟,那就要搭電梯……‘電梯’是什麼你知道嗎?看著像門,旁邊有‘上’和‘下’的三角符號……”
“咳咳,我知道電梯是什麼。”
蘇牧打斷他的話。
愈發覺得自己被當做了什麼都不懂的土包子。
“哦?居然知道電梯?看來你住的地方也很時尚呢。”
年輕人笑著說。
“時尚”麼……
蘇牧再次無語。
和熱心的年輕人道別之後,蘇牧通過了檢票口。
既然這裏是學校,那麼辦公之類的地方肯定就在年輕人口中的“上麵”了。念及此,他照著地鐵上的地圖導航找到了電梯。
但這個電梯又讓他驚訝了。
“居然有五十幾層——?”
而且所有數字前麵都有一個負號。
也就是說……
他看了下現在的層數:-21。
不禁咽了口唾沫。
這裏,真的還是他認知中的那個中國嗎?
他是不是,一不小心……穿越到了未來什麼的?
【你隻是一個中學而已啊,拜托正常一點——】
哪怕常常在國外聽說中國近年來發展很快,被稱之為“中國奇跡”什麼的。但這也“快”的過分了吧?“快”的遠超出蘇牧的認知了。
若不是從進來這裏到現在沒有遇到什麼阻攔,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誤入了電影中的軍事基地。
此時電梯裏除了目瞪口呆的蘇牧,還有兩三個學生。
他努力讓自己不要過度驚訝,再怎麼說自己也算是個“海歸”——沒有文憑那種。可不能在別人麵前丟臉。
隻是雙腿止不住的微微發顫。
饒是麵對凶悍的恐怖分子,他都沒有這麼心虛過。
隨著電梯的上升,其他學生陸陸續續出去了。到了“-10”層左右,就隻剩下蘇牧一個人。
他這時才大大地舒了口氣。
仔細看的話,兜帽下的臉上還抹了層細汗。
【太嚇人了。】
他莫名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1”層。當門拉開的瞬間,一縷陽光照進來,同時還伴隨著泥土與花草的清香。
他走出電梯,呆立當場。
皮箱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不是外麵又出現了什麼超越常識的黑科技,恰恰相反……他以為自己又穿越到了什麼原始地區。
目之所及全是野性生長的樹木和花草,若不是遠處隱隱可以見到學校之類的建築物,他差點兒認為又被老爸拽著到了什麼奇怪地方。
老爸當然不可能在這裏。
但這裏……真的是學校嗎?
緩緩轉身,當看到自己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蘇牧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與地下高大上的地鐵站相比,這所謂的“電梯出口”居然是一個茅草屋。
頗有種原始部落的“粗獷”風格。
【什麼鬼啊到底……】
他身處的這塊區域並不大,“茅草屋”後麵半米左右的地方能明顯看到與更遠處有道缺口。蘇牧看了看反方向學校建築的位置,抬步繞過“茅草屋”往後麵走,沒多久就走到了邊緣。
邊緣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往下一看,是高聳深邃的溝壑。
湍急的河流奔騰其中,看不到源頭也看不到盡頭;這條弧形的溝壑切斷了這邊與對麵的聯係,寬數十米。越過一片平原,再遠處是綿延不斷的群山,群山之中,有兩根直插雲霄的高塔,一個在群山之東,一個在群山之西,相隔不知幾千萬裏,仿佛位於世界的兩個盡頭。
他深吸一口氣。
這一路見到的奇怪東西太多,已經有點兒麻木了。
不想再去思考為什麼城市裏的地鐵會開到郊外;
以及當初救了自己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僵硬地轉過身,往隱於樹林之間的學校方向走去,蘇牧隻想快點兒把事情辦好。
“啊……你終於來了。”
當他走到校門口,一個藍白校服的女生似乎早已等候多時。
女生朝他淺淺一笑。
如春暖花開一般,暖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