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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進元帥

第二章 戴森灣

日記摘抄

“幸存者的傲慢和冷漠,毀掉了人類文明的希望。”

我不知道自己和莫曉在黑暗中究竟跑了多久。從火場逃離的過程中我一直緊閉著眼,在濃稠的煙霧中,爆炸聲不斷刺激著我的大腦,熱浪和碎片狠狠地劃著我的皮膚,著實讓人難受。

我努力地眯起眼,看見莫曉的腳步異常堅定,我拉著她的手,感覺方向感十足,但結合剛才發生的一切,我的心中湧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難不成剛才的爆炸都是她一手策劃的,然後按照事先規劃好的路線逃跑?想到這裏,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但目前這種情況,還是緊緊拉著她的手比較明智。

漸漸的,火勢小了,鼻腔內令人窒息的燃灰逐漸散去,令我的呼吸順暢了不少。莫曉的步子也慢了許多,我知道,我們已經在遠離危險了。

“行了,差不多安全了。”莫曉在我耳邊小聲嘟囔著。

“這是在哪?”我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

“別問,手可以放開了。”她不耐煩地說著,然後把我的手重重地甩了開來。“看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沒想到手勁還挺大,繼續走!”

“額,抱歉,主任,但我……”聽了她的話,我這才睜開眼,但莫曉根本不給我發問的時間。

莫曉四下張望了一下,一邊若有所思地咕噥著什麼,點了點頭,好像真的看見了什麼東西一樣,而後又自言自語了起來。

“對,對,他們不知道這個地方。”

“那個,主任,咱到底要去哪?”

隻見莫曉頭也不回,自顧自地向前走,沒走幾步,就聽見黑暗中傳來了沉重的碰撞聲——聽起來很像是某人的腦門撞在鐵欄杆上的聲音。

“嘖……”

莫曉摩挲著額頭,一步步地退了回來。

“沒事吧?”我關切地湊上前問道。

“哼,我就不信了,你還能困得住本小姐?”她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而她退著退著好像退過了頭,又被什麼東西給絆住了一跤,然後“咣當”一聲,氣勢非凡地摔了個屁股蹲兒。

隻聽她倒在地上嘰裏呱啦地罵了一大通臟話,說真的,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主任罵人。

“啊!什麼東西絆了我!是不是你!還不扶我一把!”莫曉朝著我怒吼道

“啊,好好好。”

可沒等我上前,她一個鯉魚打挺,又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順勢抓起絆倒她的東西,說著就要扔出去。但東西才舉過頭頂,她卻突然停住了動作,拿著手上的東西摸了一會,然後套在了腦袋上。

“嘿嘿嘿,這裏居然還有夜視鏡的庫存啊,真是走運啊。”

她自言自語著,忽然看向了我,開關出閃爍的紅光和她咧嘴傻笑的表情著實有些滑稽。

“你怎麼不戴夜視鏡,這麼黑你能看得見?你進化了?!”

“你也沒給我啊!”

她一言不發地擺了擺頭,彎下腰,撿起旁邊另一副夜視鏡給了我。

帶上夜視鏡,我才發現我們倆正處於一條隧道中,四周散落著許多日用的雜物和木頭箱子,還有一些破損的家具。看得出,這裏不久之前還有人來過。

我們二人繼續向前走著,周圍出現的雜物也越來越多,甚至連小型的手術台都有,就在這時,我聽見“噗呲”一聲,隻見莫曉踩中了一管像牙膏的東西。視線一晃而過,但我還是看清了,那是一管銀色的油畫顏料,上麵刻著‘威廉·亨利’這幾個字,這不是我之前找教授要的,世界上最好的顏料嗎,怎麼會存在這種地方。

正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到前方傳來了一陣涼意,這說明我們離出口已經很近了,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抬頭向前方望去,已經可以看見出口,我興奮地向著光亮處跑去。

“喂!等等!”莫曉突然衝我吼道。

“我的媽呀!”

幾乎懸在半空中的我愣住了,出口處一陣強風,差點把我吹飛。而在我的麵前,竟然出現了波濤洶湧的大海。如果不是莫曉衝上來拽著我的領子,我就一頭栽倒下去了。

“你給我回來,不要命了?!”

她一把把我拉了回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海……海?外麵是海?”

“是啊,你以為你在哪,畫室還是食堂啊?我們現在就在巨型導彈的發射孔裏。”莫曉說著用腳尖點了點地。

“可是,醫院……圖書館……我……”我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這種混亂的情況實在讓人頭疼,莫曉似乎也沒有打算向我解釋,她把白大褂脫了下來,綁在了腰上,又把她緊身的裙子向上卷了卷。

“大畫家,會遊泳嗎?”

“不,不會……”我自從進到醫院來就沒下過水啊。

“我就知道你是個廢物,還好我早有準備。”她這樣說著,然後搬起一旁的一個木箱,高舉過頭頂,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箱子裏原本放著的糖果散落了一地,真看不出,莫曉的力氣竟然如此之大。她選了一塊最大的木板,把木板和腰間的大褂栓在了一起,然後遞給了我。

“拿著,”她對我說,“無論發生什麼,絕對不要放開。”

說完,她頓了一下,隨即又補了一句。

“相信我。”

“好!等等,哪來的這些糖…”

就在下一秒,她子彈般地衝了出去,連同死抱著木板的我,一起跳入了茫茫大海。

“這就是你的早有準備……”我還沒叫出聲,嘴裏就被灌進了一大口海水。

在洶湧的海浪間,我和莫曉就像是一對落水的海鳥,奮力地撲騰。

這時,我突然感到身後一陣巨響,猛然回過頭,隻見熊熊燃燒的火海中,一艘巨大無比的艦船正滿載著火焰,在夜空中瘋狂的咆哮。

從那些因衝擊而嚴重扭曲的炮管和倒塌的雷達來看,那分明就是一艘戰艦!

隨著又一次爆炸,一塊沾著火星的綢緞在風中墜了下來,正好落在了我的手邊,上麵畫著一個古怪的燙金紋樣,看上去像是用十指搭成的一個矩形的門。它像是某種深奧的數學符號,又像是某些遠古的宗教圖騰,伴著這塊詭異的綢緞,我逐漸失去了意識。

“地球的生活還滿意嗎?”

過了不知多久,冥冥之中,什麼人在對我說話。

“對野蠻文明的生活方式有什麼看法嗎?”

我睜開眼,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著前方說話的人,那人翹著腿,坐在豪華的歐式古典座椅上。我睜大了眼睛一看,那人竟然是教授。

她是在對我說話嗎?

“文明沒有野蠻與開化之分。”

就在我陷入遲疑之時,我突然張開了嘴,不由自主地發出了聲音。

“隻有先一步和慢一步的區別。”

這毫無疑問不是我的聲音,從我的嘴裏怎麼可能發出女人的聲音。

“幼稚的回答,”教授嗤笑道。“我還以為所謂的高等文明,不會出現這種天真的想法。”

聽完這句話,我端起了酒杯,確切地說是這副身體的主人。

“你不覺得自己狂妄得有點可笑麼?”

“這間客房是按照我父親的住過的臥室設計的,你是第一個入住的客人,還滿意嗎?”教授用手裏的拐杖,指了指房間的內飾。

“很特殊的禮遇,我喜歡。”

“我想我們會成為朋友的,格拉迪尼。”教授說著,從身旁的桌上端起了一個高腳杯,向我遞了過來,不,應該是遞給這位叫格拉迪尼的女士。

“82年的拉菲,世間隻此一瓶。”

我低下頭,盯著杯中鮮紅的液體看了一會,接過杯子,在鼻邊聞了聞,然後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奇怪的味道,”我說道,嘴裏回甜的酸味不斷在舌尖徘徊。“它叫什麼?”

“紅酒,葡萄酒,隨你怎麼叫。”

“用處?”

“飲用,或者倒掉。”教授用手托著腮幫,似笑非笑地說。

隻見我拿起杯子放在眼前,仔細地端詳著這杯價值不菲的紅酒,若有所思。

突然,我做出了一個自己無法理解的舉動,不對,是這個叫格拉迪尼的女人,她起身走向教授,然後端起了酒杯,竟然對準教授的頭,一股腦地澆了上去。

“謝謝你的款待,我很高興。”格拉迪尼轉過身,回過頭漫不經心地對教授說道。

隻見教授用手擦了擦臉,麵不改色。而此時的我已經被嚇得不行,因為無法看到格拉迪尼的臉,我實在不懂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今天就這樣吧,我要回去了。”

話畢,我向著旁邊牆壁上掛著的一幅畫走去。

不,不對,嚴格來說這不能算是畫,僅僅是一張周圍鑲了金色相框的黑紙而已。我慢慢靠近這張紙,它仿佛有攝人心魄的魔力,我頓時感到呼吸不暢,頭腦發昏。隻見那張黑紙開始發出五彩斑斕的異樣光芒……

“喂,起來。”

有人在叫我。

模模糊糊之間,我看見莫曉叉著腰朝我喊道。

“緩過勁來了嗎,還用我給你做個人工呼吸?”

我睜開了眼,喉頭忽地湧上一股暖流,讓我咳出幾口水來。

“唉,真是的。”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莫曉的臉,她便一下子把我拽起。

“快起來,我們沒時間可以浪費了。”

“這裏是?”

“沙灘,我們從船上出來了。”

“船,船,對了,你告訴我,這裏是哪,圖書館為什麼在船上,還有我是誰,說不出來,我就……”

“說不出來咋了?說不出來你就哭給我看?”莫曉冷笑道。

也是,目前這種情況,我沒有提問的資格,隻能乖乖任她擺布。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歎了口氣。

莫曉看我一臉愁容,也動了惻隱之心,“走吧,有些事得慢慢來,該讓你知道的,會讓你知道。”

想想她說的話和剛才的那個夢,我越發地困惑,但正如莫曉所說,事到如今,順其自然吧。於是,我便和她一起從空無一人沙灘中穿過,向著前方深邃的密林裏走去。

走進密林之中,這裏比我想象的要安靜得多。在圖書館裏各式各樣的紀錄片中,森林的夜晚也是非常喧鬧,蟲鳴風嘯,枝杈窸窣,動物發情時求偶的歌聲,夜行動物的響鼻,而在這裏,完全聽不到這些。

四周靜得可怕,仿佛此處並非生機盎然的綠色之地,而是寸土不生的荒蕪之所,就連這裏的泥土,也如同是建築工地的材料一樣幹癟,完全看不出其中含有任何的養分。

就在這時,我感覺頭頂輕飄飄地落下了什麼東西,我伸手一摸,隻感覺是某種冰冷,堅硬的玩意,摸不出外形。我將其拿了下來,一看差點沒嚇掉半條命。一屁股摔倒在了布滿幹巴巴泥土的地上,隨即將手中之物扔了出去——那竟然是一隻色彩鮮豔的大蜘蛛。

“你怕蟲子?”

“怕,非常怕。”

“切,沒點男人樣。”莫曉說著從地上撿起了我扔的蜘蛛,臉上毫無畏懼之情。“這玩意又不會咬人。”

“但是蜘蛛……”

“這是園丁蟲。”莫曉淡淡的說道,說著將蜘蛛放到了一顆樹上,目視著八條腿的昆蟲爬上樹冠,又消失在葉子後麵。“人工植物雖然好照顧,但不是意味著不需要照顧,這種蟲子能夠按照程序用口器給人工植物注射營養液,雖然不是活的,但也算是‘益蟲’了。”

聽罷,我這才發現所謂的森林不過是人工合成的冒牌貨,土壤,樹木,這裏的一花一草原來都是假的。

“為什麼要弄成這樣,那些真的植物都哪去了?”我疑惑不解。

“要是真的能養得活,誰還弄假的,醒醒吧少爺,都2073年了,還想看原裝的?回圖書館吧,教授的辦公室裏倒是有幾盆。”莫曉不耐煩地答道。

“2073年?我記得圖書館裏的紀錄片隻放到2020年左右,那這些年發生了什麼,教授為什麼要隱瞞這些?”

“她隱瞞得多了,這算什麼,圖書館就是一個……算了算了,回頭再給你講。”莫曉答道。見莫曉不願回答,我也不好多問,便隨她繼續在這片人工森林裏前行。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我們的前方的視野逐漸開闊了起來,抬眼望去,前麵就是城區了,莫曉說,我們先要經過一處長長的地下隧道才可以到達那裏。

進入隧道後,我們的步伐也慢了許多,想來從昨天到現在,我們二人經曆了太多變故,已經身心俱疲了,而這時,莫曉卻突然打開了話匣子,給我講了一件有關教授的事。

之前我在圖書館裏遇到的那隻變色龍,名叫牛頓,是莫曉很小的時候,教授送給過她的生日禮物,當時莫曉高興極了,她對於鳥類和冷血動物有著莫名的好感。於是她翻遍了辭典和文獻,打算為這隻小家夥起個中意的名字。

“於是你就給它起了‘牛頓’?”我問道。

“嗬,”莫曉瞥了瞥嘴,“等到我起好之後才發現,原來它早就有名字了,你知道麼,教授這個人,喜歡給她掌控範圍內的所有事物命名,她從來不在乎擁有者的態度,也不管這個名字適不適合,牛頓這個名字是教授起的,我又不研究物理學,為什麼要叫它‘牛頓’?”

“原來如此,從我對教授的了解來看,她是個占有欲很強的人。”

“前麵這座城市,也是教授命名的。”莫曉用手指了指前方。

“啊?”我吃驚道,“教授的權力這麼大?可以給城市命名?”

“這隻是冰山一角,教授的權力之大可是你想像不到的,不過這都是往事了。”莫曉答道。

從莫曉的話中不難聽出,教授果然不是一般的科研工作者,但能擁有為一座城市命名的權力,這起碼得是市長級別的吧?

“那前麵這座城市叫什麼名字。”

莫曉微微一笑,並沒有急著回答我。

走了大概半個鐘頭,我們倆從隧道中走了出來,抬頭望去,這裏的上空竟如此熱鬧,跟之前的景象有著天壤之別。

各類高樓大廈直插雲霄,樓宇之間,全息投影的廣告牌在不斷地切換,讓人目不轉睛。天上到處都是飛行穿梭的汽車,閃爍的車燈把天空裝點得格外好看,看上去就像是五彩斑斕的星河。而街上的店鋪也裝飾的風格各異,有塗著各種塗鴉的小作坊,也有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大酒店。

街上也終於出現了一些行人,這讓我倍感親切,

“終於見到活人了。”我鬆了口氣。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這裏的氣氛如同我們剛剛經過的那座人工森林一樣,格外得寂靜,人與人之間,看不出有任何的交流。隨著我們地不斷深入,我發現這裏的每個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仿佛周圍的人都不存在一樣,這種詭異的氣氛讓我有些頭皮發麻。

“主任,這些人不會也是人工合成的假人吧?”我小聲地問道。

“當然不是,你別看現實裏靜悄悄的,網絡世界裏可是熱火朝天呢,他們的腦子裏有一塊芯片,可以直接登錄互聯網,在那裏他們可以做任何事,隻要不違法就行。”

“原來如此,那你裝了嗎?”

“沒有,我很排斥那種東西,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閉嘴!”莫曉沒好氣地回答道。

就在這時,突然有什麼東西從背後頂了我一下,我回過頭去,隻見那是一個綠色外殼,看上去像垃圾桶的玩意兒。它停頓了一下,身上冒出了一對閃著紅光的眼睛。

“這是啥?”我打趣地彎下身,點了點這個東西,隻見這個東西似乎是被我戳中了軟肋一樣,瘋狂地抖動了一陣。

“你手怎麼這麼欠!”我還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莫曉突然瘋了一樣地衝過來,拉著我的手就跑。

“喂,怎麼了啊?”

“那是街上的安保機器人,你沒事去戳他幹嘛啊!這玩意是出了名得矯情!”

我還沒反應過來,身後隨即傳來了急促的警笛聲,那個綠色的垃圾桶居然變出了雙手,咆哮著緊追了上來。

“例行檢查,例行檢查。”這玩意一邊跑,還一邊用可愛的少女音機械地重複著這句話。

我和莫曉沒命地奔跑,在她的帶領下,我們鑽進了一處小巷,我回頭望去,那隻安保機器人在外麵楞了一下神,然後轉身去往他處了。

我和莫曉舒了一口氣,四下打量了一下,這裏又是別有洞天。這裏和剛才到處都是繁華景象的城市有著天壤之別……

“這裏是……”

我用腳踩了踩那坑窪不平的路麵,這完全就是一灘爛泥,周圍的建築,也是用這地上的爛泥敷的牆,有些泥麵已經剝落,裏麵的紅磚都露了出來。

“吃驚嗎?好玩嗎?要是再給我找麻煩,我就把你埋在這爛泥裏。”

莫曉瞥了我一眼。

“對不起,主任,我下次不敢了。”我為自己的大意感到抱歉。

“算啦,唉,金玉其表,敗絮其中,不光是這個城市,還有這個時代。”莫曉環顧了一下四周,冒出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

這時,我聞到路邊傳來一股香味,異常的誘人。那是一家麵館,老板一邊滿頭大汗地坐在椅子上,一邊吃著什麼一邊口齒不清地和食客交談。

這時我才想起來,從昨天到現在,我和莫曉都滴水未進,現在這麼一聞,頓時感覺胃裏空蕩蕩的,

“餓了?”莫曉問道

“嗯,本來都餓過勁了”

“走吧,愣著幹嗎?”說著,我和莫曉走進了這家麵館。

這家麵館不大,裏麵的食客倒真不少,店裏的那口大鍋冒出的水蒸氣和人們的二手煙,使得這裏煙霧繚繞的。

“老板!兩碗油潑麵,辣子多點,湯多點,再加幾塊肉!”莫曉一邊搓著筷子一邊喊道。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裏的食客全都衣衫襤褸的,吃起飯來狼吞虎咽,每個人的臉上毫無生機,眼神空洞洞的。

“別看了,這裏是貧民窟,你以為都跟少爺您一樣養尊處優啊?”莫曉對我說道。

這時,我們要的兩碗麵被店小二端了上來。

“吃吧,吃完還得趕路呢。”她淡淡地說道,莫曉從碗裏挑起了一大掛麵,嘶溜嘶溜地吸進了嘴裏,絲毫不在意那白大褂上濺起的油點。

我看著她,又看看我碗裏的麵,遲疑了兩三秒鐘,還是沒吃。

“怎麼了,你不吃嗎?”

似乎是發覺我沒有動筷子,她抬起頭來看了看我,嘴上角還沾著厚重辣油。

“你不是餓了嗎?哦,我懂了,你喜歡看別人吃,自己餓著,好的你繼續。”

“不……不是這個原因,隻是……”

我皺了皺眉頭。

“你不覺得這個太辣了嗎?”

我捧起了碗來,深色的湯底上,浮著大塊大塊的紅油,蔥花,還有些肉星子,雖然看起來是很有食欲,但是把臉湊上前,那種仿佛胡椒噴劑吹到臉上來的麻木感令人望而卻步。

“你居然吃不了辣嗎?真是沒用啊。”

“不是……在醫院裏的夥食都是很清淡的啊……”

“啊,好像確實是這樣……”這樣說著,莫曉遲疑了一下,突然夾起一塊沾滿油辣子的肉,猛地塞進了我的嘴裏。

“靠?你幹什麼?”瞬間我被辣得頭暈目眩,鼻涕眼淚一股腦兒地湧了出來。

“唉,真沒用!”莫曉咧著嘴大笑了起來。

“主任您吃吧,我沒胃口,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被她這麼一弄,我頓時食欲全無。

“嘁,事兒真多。”莫曉瞥了我一眼,自顧自地狼吞虎咽了起來。

她食量實在驚人,在吃掉自己的那碗之後,又把我的那碗吃掉了,連湯都沒有剩下。

莫曉吃飽喝足後,狠狠地打了個飽嗝,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地圖,煞有介事地向我招了招手,我湊上前去看了看,上麵描繪的應該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座城市。

“看這裏,”莫曉用手指了指上麵的一塊區域。“你不是問這座城市叫什麼嗎,它叫戴森灣,來源於物理學家弗裏曼·戴森,教授喜歡用各種物理學家的名字命名,這座城市中間被一條河流穿過,我們現在在這一側,目的地在另一側,這條河雖然麵積很小,但卻有42座橋,這些橋原本在五年前就全部關閉了,任何人都不能出入。但是從最近開始,每個月內必有一天,這42座橋其中的某一座會在淩晨3點開放,到時候會有很多軍用車輛來往於兩岸,我們要做的就是,通過這座橋,去往對岸。”

“那對岸是哪裏,會有人接我們嗎?”聽她說了一大段,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是誰嗎,答案就在對麵。”莫曉伸著脖子衝我說道。

聽她這麼一說,我立馬興奮了起來,終於能搞清自己身上的謎團了,從圖書館出事到現在,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一定要找回自己的記憶,回到我原本的生活中去。

“好!我聽你的,主任,那麼我們現在要做什麼?”我問道。

“想通過這座橋,首先我們要有兩樣東西,一是許可證,現在我已經拿到手了,另一個就是交通工具,”莫曉用手敲了敲桌子,“重點在於,那個時候會有一支直升機編隊在空中巡邏,監視地麵過往的車輛,我們的目標就是混入其中的一架。”

“等等,主任,我們不是過河嗎,這條河不大,相對來說這橋也沒有多長吧?”

“你看你,又開始了吧,不跟你說吧,你一個勁地問,跟你說了吧,你還一個勁地問,要不你回圖書館吧,教授估計挺想你的。”莫曉把地圖一推,靠在椅背上,顯得有些生氣。

“不是,主任,我們為什麼不混進車隊裏?您會開直升機嗎?”

“……因為地麵的安保非常嚴格,您能不問了嗎大少爺?”莫曉壓低了聲音,怒氣衝衝地說道。

“好的,對不起,我就是好奇,”我也意識到自己的多嘴,連忙收了聲。

我們在麵館休息了片刻,便繼續出發了,我和莫曉繞過許多低矮的平房,來到了一處人山人海的集市,這裏可以說是我到達這個城市以來,最熱鬧的地方了。這裏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滿街的地攤,從街頭擺到街尾,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各種生活用具,古董,裝飾品,祭祀品,就連醫療器械都有賣的。

“終於聞到真正的活人氣息了。”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們邊走邊看,這時莫曉在一個地攤前停下了腳步,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藏一樣湊上前去。

“少爺,過來看看,這可是好東西。”莫曉對我說道。

我低下頭,發現地攤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大小不一的手術刀。

“主任,你要它幹什麼,不會是想對我開刀吧?”

“對你開刀?那是教授喜歡做的事,我沒興趣。”莫曉答道。

“教授還有這種雅興啊。”不知莫曉的這句話是不是在開玩笑,我隻好賠笑道。

隻見莫曉朝著攤主揮了揮手,說道:“贈我個結實的旅行包,地上的我全包了。”

“喲,小妹妹,地上的全包了,可不便宜啊,你出得起價錢嗎?”攤主一臉嫌棄地說道。

莫曉聽罷,隨即擼起了袖子,我見她手腕處,從皮膚下亮起了一塊圖標,

“主任,你不是排斥這種東西嗎?”我好奇道,“這東西植入的時候一定很疼吧?”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點別扭,我說你消停會兒,別看什麼都新鮮。”莫曉對我說道。

攤主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接過莫曉的手腕,從口袋裏掏出一塊類似掃描儀的東西,仔仔細細地掃了好幾遍。

“哎呦,真沒想到,今天我這小攤子蓬蓽生輝啊,您是聯合政府的人?”攤主用試探的口吻問道,

“怎麼著,難不成還有假?”

“這倒不是,但您這不是釣魚執法吧?我們也是混口飯吃而已。”攤主小聲說道。

“把心咽肚子裏去,快給我裝包。”莫曉站起身,撣了撣裙子上的土。

“好嘞,一共8萬零兩千,給您算8萬了,”說著,攤主連忙把地上的手術刀逐一拾起。

“這家夥這麼有錢。”我對莫曉的一擲千金有些驚訝。

“走吧,前麵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那裏有我們需要的東西。”莫曉朝我擺了擺手。

我們倆走了沒一會,便穿過了這個集市,在莫曉的帶領下,我們經過一片廢棄的工地後,走進了巷子深處的一家小店。

這家小店的建築風格和之前的貧民窟截然不同,三塊灰色磚石砌成的牆壁形成一個三角形,散發出一股莊嚴的氣勢,我望了望懸掛在二樓的招牌,上麵寫著“觀星台”三個大字,看來老板是個天文愛好者。

走進店裏,昏暗的房間裏,人們三三兩兩地坐著,桌子上擺放著用掏空的地球儀做成的蠟燭台,牆壁上掛滿了有關星空的壁畫。

遠處吧台裏,一位頭發五顏六色的女士正在調酒,隻見她手裏拿著一個酒杯,依次往裏倒入紅色,綠色,藍色三種酒,然後迅速地將它們混勻,此時下麵的客人不時地傳出了挑逗的口哨聲,緊接著,她屏氣凝神,然後猛地手腕向下一翻,然後順勢一抬,酒杯在她的手裏上下反轉了360度,動作一氣嗬成。隨後客人們定睛一看,原本渾濁的酒竟然被重新分成了紫,黃,青三種顏色。這不凡的身手讓台下的客人們連連叫好。我被這魔術般的操作驚呆了,這哪是調酒,分明是魔術啊,這裏肯定有什麼蹊蹺。

“別看了,這破把戲我看了一萬多遍了,跟我來,”莫曉對我說道。

我和莫曉找了個空位子坐了下來,隻見莫曉打了個響指,一個打扮十分花哨的老頭走了過來。

“喲,莫大小姐,大晚上的興致這麼好,玩濕身?”

老頭見了渾身狼狽的我們,打趣道。

“別廢話,大晚上的不開燈,黑店啊?”

莫曉走到吧台前問道。

“算了吧,莫大小姐,你以為人人都和你們一樣用的起電嗎?”

老頭回了一句,隨後端著蠟燭,照了照莫曉的身旁,向我投來了視線。

“他就是那個瘋婆子要找的人?”

“沒錯。”

“嗬,那你還真能幹。”

“我來這不是和你聊天的,說正事。”

莫曉突然嚴肅了起來,把臉湊了上去。穿著花哨的老頭麵不改色,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大玻璃瓶,一下子拍到了桌子上。

“來,正事。”

他把玻璃瓶推到了莫曉的麵前。莫曉看了看那個玻璃瓶,又把瓶子推回去了。

“這是樂子,但是我今天不想喝。”

她說道,又指了指身旁的我。

“那才是正事。”

“好,不過我提醒你,莫曉,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沒法回頭了。”老頭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

莫曉笑了笑,沒有作答。

“好,那就祝你好運,跟我來吧,”老頭說道。

我和莫曉起身,在老頭的帶領下,走進了酒吧的廚房,穿過一堆鍋碗瓢盆之後,我們走出了酒吧的後門,隻見老頭掏出一個遙控器按了一下,前方的地麵下突然出現了“嗡嗡”的聲音,隨即地麵開裂,一座小型直升機從地下升了起來。

“原來藏在這種地方。”我自言自語道。

隻見莫曉興奮地爬了上去,開始在那架直升機上的操作台上敲敲打打,而我突然注意到,吧台附近的拐角處,有個小小的影子。透過微弱的光線,勉勉強強可以看見那是個孩子,穿著睡裙,扶著牆角好奇又害怕地看著我們。

我剛想走上前打聲招呼,卻被莫曉給叫住了。

“快上來,這玩意是對的,可以用。”

她拍了拍直升機的門說道。這是架小型的直升機,大概也隻能坐兩個人。

“主任,目的地在哪,遠不遠啊?”依我看,這架直升機好像飛不了多遠。

“目的地?地獄,我之前不是說了嗎?”

“地獄???主任您自己去吧,告辭了!”我被莫曉這沒頭沒腦的話嚇了一跳。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束刺眼的光芒射了過來,照得人睜不開眼。

“是什麼人?”

“嘖,我就知道,是圖書館的人來了。”

莫曉咂了咂嘴巴。

“真快。”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身子傾出飛機,想要將我拉上去,但卻因為幾聲槍響,不得不罷手。

“這可不怪我咯,大小姐,你自己動作太慢了。”老頭聳了聳肩。

“要不是為了搶救實驗室裏的資料,你們倆還能快活到現在?”

幾個拿著槍的人對我們說道,我條件反射地舉起雙手,不敢做任何動作。莫曉斜著眼看了看我,不甘心地嘖了一聲,走下了直升機也舉起了雙手。

循著聲音看去,人群中走出了一個女人,這人身著棕色的軍大衣,手裏把玩著一副古銅色手銬,一頭金色的卷發很是顯眼。

“晚上好呀。”她笑著看向我。

“我來接您了大小姐,還有那位小弟弟”

“你是……?”我試探性地問道。

“我是誰不重要,況且你旁邊,不是有個明白人麼?”

“若 月 浦 木!”

莫曉突然大喊道。

“我總有一天要殺了你,把你的那張臭臉撕掉!內臟拽出來喂給牛頓!”

莫曉瘋了一般地怒吼道,牙齒仿佛都要咬碎了。

“哎呀,大小姐,若月又做錯了什麼呢,你回不回去我不管,但是他,回不回去你可做不了主。”這樣說著,若月看向了我。

“荒原小弟弟,你的病情,教授非常的關心,你還需要回醫院治療才對,不是嗎?”

“我……治病,你可拉到吧……”此時的我,已經徹底相信,所謂的圖書館並不是什麼醫院,我也不是什麼病人,對我來說當下最重要的就是保住性命,然後搞清自己的身份。

“是嘛,荒原……”

若月笑了笑。

一句話的功夫,四周的黑暗裏陡然溢起一股殺氣,我能感覺到,在我和莫曉的周圍,潛伏著數十個蓄勢待發的人,這些人都手持著凶器,時刻準備朝我們襲來。

我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握住了莫曉的手。

但就在這下一瞬間,我突然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什麼冷冰冰的東西抵住了,我戰戰兢兢地斜過眼看去。莫曉居然掏出了一把手槍抵住了我的太陽穴。

“那我就打爆他的頭。”

她用完全不像是玩笑的口吻說道,場麵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沒有人敢動彈,就好像連呼吸的舉動都會若怒莫曉一樣。

“主任,咱倆無冤無仇,不至於這樣吧?”我朝莫曉說道。

“閉嘴,沒人把你當啞巴。”

“啊~~真是不好意思啊,若月姐,要是他死了有些人會很難辦的吧,會不會被處決呢?”

若月顯然是這群人的首領,她不說話,也沒有人敢發言。她收起了之前的笑容,兩隻眼死死地盯住莫曉拿槍的手。在這空曠的場地,每個人都感受到駭人的壓力,仿佛空氣都變得粘稠了起來。

“教授托我給小姐您帶句話,年輕人,慢幾步,尤其像您這麼聰明的。”

“滾!”莫曉突然發了瘋地喊道,仿佛受到了什麼侮辱,雙眼瞪得老大,接著,她扣下了手槍的擊錘。

“我再說一次,給我滾!”

這一舉動也迫使若月不敢上前,隻見她冷冷地說了一句“退下吧”,然後大手一揮,令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們紛紛散去了,但駭人的殺氣卻沒有絲毫減弱。

“走吧,進去喝一杯,你們可以放心,我答應今天放過你們,不會食言。”若月的眼神突然變得柔和了起來。

“好,今後她走她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莫曉答道。

於是,我和莫曉一起回到了酒吧裏,而莫曉的槍卻始終沒有離開我的腦袋。

“隨便你,這麼做,煩惱的又不隻是我一個人。”

若月一邊說著這句話,一邊拿起桌子上那原本該給莫曉的酒,咕咚咕咚地仰頭喝了下去。

莫曉愣了愣,我能感覺到太陽穴的槍口和持槍的那隻手在一直顫動。一時間,她哽住了,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在一旁擦杯子的老頭子突然咳嗽了兩聲。

“我說,我們要打烊了,既然你說了要放過他們,你現在也該回去了”

“哦?”若月斜著眼睛打量了一下老頭。“您覺得這個要求現實嗎?”

“你什麼意思!”莫曉怒吼道,“你不是說放了我們嗎?!”

“是啊,我說過會放了你們,但是我要回去交差的,教授的為人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空手回去。你們也得給我個麵子吧。”隻見若月伸出了手,亮出了一塊彈匣。

“我靠,什麼時候?”莫曉連忙看了看手裏的槍,隻見裝彈匣的地方被一塊廢鐵塞住了。

這時我才發現,方才消失的黑影又在酒吧四周的窗戶上出現了。

“那就給它一個麵子。”一旁的老頭說道,從身後又提起了一瓶酒,重重的砸在了若月的麵前。若月瞅了瞅這酒瓶,拎著酒瓶的軟木塞,把酒瓶轉了轉,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可是好東西啊……確實值一個麵子。”說著,她又頓了頓“但這還不夠。”

“那就把我拿去吧。”老頭淡淡地說道。

“這樣啊?勉強可以。”若月有點不情願地答應了,隻見她擺了擺手,那些潛藏在陰影中的影子便應聲退了回去。

“那麼陳教授,我們來敘敘舊吧。”

“好啊,一晃有些年頭了,連你這種小鬼都長這麼大了……記得你當時老是欺負別的孩子,把我的實驗室弄的一團糟。”老人搖著頭歎道。

“嗬嗬,那時還真是承蒙您的照顧了……”

“那個瘋婆子還好嗎?身體怎麼樣?”老頭問道。

“教授的身體很好,就是又長了不少白頭發。”若月故意把‘又’字拖的老長。

“哦?那還要恭喜她了,又上了一個台階,這真是世界的不幸,蒼天無眼。”

“您沒有回來的打算嗎?您這樣的人物,相信教授也會對之前和今天發生的事情既往不咎吧。”

“免了。”老頭擺了擺手。“道不同,不相為謀。”

“好吧。”

若月聳了聳肩,抿了一口瓶中之物。

“唔……酒不錯,是貨真價實的原料,不是人工合成的垃圾。”

話畢,她又朝老人端詳了一會。

“雖然這個年代,已經沒有國家這個概念了,但是我依然覺得,很多特殊的認知是刻在骨子裏的。”她托著下巴,意味深長地說道。

“是這樣的,不同的文化基因影響著人們,構成了多元的人類文明。”

“據說,你和教授同根,但為何你們給我的感覺如此的不同,這個疑問從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了,確切地說應該是,她和你們其他人的信仰截然不同,在你的認知裏,親情就是你的信仰,對麼。”

這樣說著,若月拿著桌子上的蠟燭朝一邊照了照,隻見穿著一位睡裙的小女孩被黑暗中的一隻手給扼住了。

“爺爺,他們是誰?”小女孩躲在後麵,小聲地問道。

“別怕,他們是爺爺的好朋友”,說著,老人不知從何處,端來了一杯乳白色的酒遞給若月,眼裏帶著一絲祈求的目光。“看在以前我那麼疼你的份上,幫我個忙吧。”

“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就行了,沒必要這樣。”若月淡淡地說著,接過了杯子。

“我記得那是大概17年前,那天我們興奮得像孩子一樣,基地裏的人都瘋狂了,人們歡呼著,各種文件啊手稿啊算紙啊,飛的滿屋子都是。”說著,老人的眼睛裏泛出了微光。

“可惜……那的確不是我們該動的東西。”老人歎著氣。

“我知道了。”

若月說著,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小女孩身邊蹲了下去。

“乖。”

她笑眯眯地將酒抵到了小女孩的嘴邊,喂她喝下。小女孩被嗆了一口,咳嗽了幾聲,隨即暈了過去。

“莫家怎麼出了這麼個東西!”老人狠狠地說道,然後將酒一飲而盡。

我和莫曉如願地乘上了直升機,飛離了觀星台,而若月則雙手環抱著,在下麵目送著我們的離開。

“主任,陳教授和那個孩子,會被怎樣?”我的心中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低聲問道。

“我會替他們報仇的。”莫曉的話被發動機的轟鳴聲掩蓋了,和這座酒吧連同裏麵的人一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仿佛沒有存在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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