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來遲了。”
大殿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宋靈溪身著一襲潔白的鮫綃立在光影交界處,腕間鎖魂鏈叮當作響,柔弱如雨中白蓮。
“明燭哥哥,雲綰姐姐......當年是我做錯了事,這些天也不該糾纏明燭哥哥。知道你們要結契,特意來道賀。”
她從納戒取出玉盒,指尖輕顫著遞來:
“祝二位......道心圓滿。”
話音未落,宋靈溪突然踉蹌一下,鎖魂鏈應聲崩斷,竟直接暈倒在地。
“小溪!”
宋明燭臉色驟變,道袍翻飛間已將人攬入懷中。
他甚至忘了手中的道心玉玨,任由其墜落在地碎成數塊。
弟子們嘩然私語。
“嘖,又是這般......宋掌門一見靈溪小姐,神魂都散了。”
“雲長老守了掌門百年,不及靈溪小姐的一滴淚。”
“宋掌門的道心,許是早刻滿了宋靈溪的名字。”
“可宋掌門和靈溪小姐不是兄妹嗎?”
“這你就不知了,若不是兄妹,兩人早就結成道侶了,哪還有雲長老的事!”
......
雲月綰看著道心玉玨碎裂成數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宋明燭焦急地便抱著宋靈溪禦劍離去,未曾再看她哪怕一眼。
走時,宋靈溪還嘲笑的對她傳著口語:
“有我在,你此生休想成為掌門夫人!”
原來她隻是在裝暈,修士的五感靈敏。
她不信宋明燭發現不了,可他還是無理由的縱著她,陪她演。
......
夜幕西沉時,雲月綰盤坐在煉丹爐前。
將與宋明燭共修的功法殘片、生辰時贈予的清心鈴、他隨手丟下卻被她溫養百年的隕鐵......
,盡數投入焚心爐。
當她將嬰兒的引魂燈扔入丹爐時,悲痛再也難以抑製,眼眶瞬間通紅,眼角流下一滴殷紅的血淚。
半年前結胎時,她曾用日日用精血溫養這盞燈,盼著孩子的將臨。
但如今,那個被宋明燭親手流掉的孩子,早已化作天地間的一抹飛灰。
所有與宋明燭相關的東西都被火焰吞噬。
她百年的的感情,也隨著火焰的一點點熄滅,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次日,她徑直來到執法堂卸職。
殿內嘩然聲起,掌事長老急忙勸阻:
“雲長老,自宋掌門繼任,丹峰就由您挑起大任,現在丹峰上的弟子,都曾受過您的指導,丹峰若離了您......”
不能沒有她嗎?
宋明燭現在哪還在乎她呢?
雲月綰打斷掌事長老的勸阻。
“這些年心力不足,我想歇一歇了。更遑論我如今已無金丹,再難挑起丹峰大任。”
“丹峰沒了我,還有掌事長老,以及各位,一樣可以發展很好。”
和大家告別後,雲月綰便離開了大殿。
第四章
傍晚時分,與宋明燭的傳訊玉簡驟然發燙:
“月綰,你辭去長老身份和煉丹首席一職?”
雲月綰望著玉簡,語氣平靜:
“金丹沒了,需閉關調養。”
對方似未察覺異樣,玉簡傳來的帶著些許愧疚的聲音:
“我近日需去幽冥淵降魔,結契大典恐要推遲。”
話音未落,背景裏傳來宋靈溪嬌軟的呢喃:“明燭哥哥,給我講講這處功法......”
“小溪乖,稍等一會兒。”
“你講不講,不講我去找其他師兄了......”
瞬間,傳訊玉簡再無靈氣波動。
雲月綰握著被掐斷玉簡,指尖無意凝出的木枝刺破掌心。
她卻渾然不覺疼痛,隻覺心臟好似被千萬枚銀針不斷重複地紮著。
隨手拿出天玄宗的靈訊玉牌,最新畫麵裏,宋明燭正手把手地教宋靈溪運行功法。
宋靈溪還在後麵發了一條:
“明燭哥哥對我真好!”
雲月綰隻覺十分刺目,將靈訊玉牌扔進儲物袋中。
......
三更天時,二長老的傳訊玉簡突兀響起:
“雲長老,宋掌門為救宋靈溪中了噬魂咒,魔毒攻心,唯有九轉還魂丹可解!”
雲月綰攥緊袖,此刻丹田中沒有金丹的壓製,翻湧著難以忍受的灼痛。
“宋靈溪呢?她也能煉製此丹。”
宋明燭的聲音帶著怒意從一旁:
“小溪為救你金丹受損,都這個時候,你還在攀咬她。”
聞言,雲月綰心中一陣刺痛。
明明是她被生生剜走了金丹給宋靈溪,卻堂而皇之的說是為救她。
她都失去了金丹,竟還要讓她煉丹。
玉簡另一頭見雲月綰遲遲不回答,立刻焦急的催促:
“雲綰,魔毒發作,宋掌門已經陷入了昏厥......,你快來,再不來為他煉丹,他真的會沒命的......”
二長老一遍遍地勸著她。
她腦海中思慮萬千。
最終,她還是帶著丹爐前往主峰......權當這是最後的離別禮吧!
主峰內,雲月綰起火煉丹,強忍著丹田的疼痛不斷輸入靈力。
一刻鐘後,九轉還魂丹逐漸成型,就在丹成的那一刻,她再也抑製不住胸口翻湧著的氣血,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徹底昏倒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間,聽見門外的宋明燭與大長老的爭執聲。
“明燭,你為救宋靈溪危在旦夕,可她卻不管不顧進入秘境!若不是雲綰舍命煉丹,你早成了一具毒屍!你就不能好好待月綰,這些年她為你付出了多少?”
宋明燭沉默片刻後說:
“小溪剛換的金丹,豈能......”
“那月綰就活該受這個罪嗎?!”
大長老怒不可遏地說:
“你可知她失去金丹後,每次煉丹都要承受丹火焚身之苦?你就不怕得知一切,徹底死心離開。”
“不會的。”宋明燭語氣篤定,“她既願以命護我,便不會棄我而去。”
“況且,我知道那種全心全意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雲月綰扶著門框的手指深深掐著。
原來被偏愛的人,當真可以有恃無恐。
可宋明燭,這次你真的錯了。
滿腔的愛意早已被一次次失望後消失殆盡。
還有五日,我就會徹底離開。
雲月綰再也難以呆再這裏,轉身準備悄悄離開。
就在這時,卻聽見宋明燭溫柔的聲音。
“小溪,怎麼了?”
玉簡那頭傳來宋靈溪帶著哭腔的聲音。
“明燭哥哥,我在秘境中發現了一株千年靈芝,卻被人搶走了,還......”
聞言,宋明燭的麵色驟變,立刻就要去替宋靈溪撐腰。
大長老立即出手凝結出一堵靈力屏障擋在宋明燭周圍,聲音中裹挾著怒氣的開口,
“宋明燭,你身上餘毒未消。不能使用靈力,否則恐有走火入魔之危。”
宋明燭伸手將靈牆擊碎,麵色不愉的說,
“小溪被人欺負了,我必須去給她討回公道。”
大長老被氣的失去了風度,幾乎是嘶吼出聲:
“張口閉口都是宋靈溪,你簡直無可就藥了!”
“你真是不要命了!你這般,將月綰置於何地?她為了給你煉丹,都吐血昏迷了,你醒來之後,卻未曾關心過她一句。”
宋明燭的腳步陡然頓了一下,卻終究決絕地離開。
雲月綰望著宋明燭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天際,終是忍不住自嘲一笑。
宋靈溪一受委屈,宋明燭的天就塌了。
而她雲月綰哪怕是死了,他也不會為她回眸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