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很可惜，我沒死成。

繼父進廚房拿東西，眼睛掃過我鮮血直流的手腕，滿臉嫌惡地拍開刀，“你在作什麼妖？切個菜都能歪到手上？廢物東西。”

那時我力氣太小，割不破動脈，還添了頓毒打。

此後，我越來越不愛說話。

校醫說我得了病，我搖搖頭，沒吱聲。

一歲歲捱過去，成績卻竄得更高。

六年級時，我意外奪得全班第一，捏著試卷，不知所措。

紅筆批的一百分格外刺眼。

我小心翼翼揣進懷裏，試探性地捧到媽媽麵前，小聲道：

“媽媽......麻煩簽個字......”

她一把搶過，敷衍地掃視兩眼，麵色陰森，將試卷撕得稀碎。

“林小夕你炫耀個什麼勁？明知道小羽考差，還故意嘲笑她？”

“都怪你沒認真輔導她！今晚不準上桌吃飯，好好反思錯誤，下次再考滿分就別回這個家。”

這才注意到，林小羽正攥著她的六十分，抽抽搭搭掉眼淚。

紙屑漫天飛，心也跟著碎。

媽媽吻去她的淚花，語氣寵溺，“乖寶不哭，及格也很棒啦。”

“答應你的遊樂園照樣有，周末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去，沒關係，優秀不是被愛的前提。”

林小羽含著淚，點頭如搗蒜。

站在一邊的我，盯著她們擁抱，感覺自己像個笑話。

什麼才是被愛的前提呢？

我不知道，也沒人告訴我。

周末，我悄悄跟他們去了遊樂園，離得很遠，生怕被發現。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拽得很長，到我腳邊，就像沒把我拋下。

我躲在灌木後，看媽媽抱小羽坐上旋轉木馬，轉了很多圈。

旁邊突響一聲犬吠，我一個激靈，扭頭和一隻小土狗大眼瞪小眼。

它臟兮兮的，眸子烏黑發亮，也不怕我，搖著尾巴舔我指尖。

我有些恍惚，喃喃問道：“你餓嗎？你也沒有媽媽麼？”

小土狗聽不懂，隻歪著腦袋，用濕漉漉的鼻子蹭我手，弄得很癢。

想了想，我望向遠處的垃圾桶，“那你在這等我，我去找吃的。”

它似乎聽懂了我的話，乖乖坐在了原地。

我似乎嗅到了生機，步伐從未如此雀躍，在垃圾桶翻出了半根烤腸。

可等我轉身，就看到林小羽揪住尾巴，狠狠踹它肚子，“爛狗！誰準你和那醜八怪玩的？”

小狗被她踹得瑟瑟發抖，淒慘的叫聲一下一下刺激著我的心。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狂奔過去掀開她的手，氣喘籲籲，把小狗護在懷裏，防備地盯著她。

林小羽一屁股倒地，放聲哭號，“爸媽救命！姐姐要放狗咬我！”

我連忙後撤兩步，媽媽卻反手甩來一耳光，破口大罵：

“林小夕，你就這麼狠毒？小羽要是得了狂犬病，你也給我去死！”

繼父林武臉色青黑，一把揪住我的衣領，狠狠給我鼻梁兩拳，“還敢嫉妒小羽，雜種你也配！”

他將我重重地丟在地上，轉身去抓小土狗。

小狗害怕張嘴要咬他，被繼父徒手掰斷了四肢，丟掉地上，又吐了口唾沫，“兩個晦氣的畜生紮堆，真他媽晦氣到家了。”

媽媽狠狠地剮我一眼，拉住繼父：“別打了，先帶小羽去醫院，回家再收拾這小賤貨。”

我掙紮著抱起軟趴趴的小狗，它開始抽搐，嘔吐物和血液交雜，刺目驚心。

我茫然地抬頭，望向哭鬧的林小羽手腕。

那隻是一個淺淺的，根本沒破皮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