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逐漸冰冷僵硬,再也吃不下烤腸,在我懷裏沒了氣息。
分明是夏天,頭頂是燦爛的斜陽,我卻覺得很冷。
凍得我無法動彈。
我抱著小小的屍體,繞到小區那棵老槐樹下,刨出個小坑。
挖出了我藏的零花錢。
整整二十塊,幸虧沒放家裏,所以沒被搜刮殆盡。
我把小土狗埋進土坑,跑去便利店買了根嶄新的烤腸,和它葬一起。
“對不起......”
接連給它磕了幾個頭,我眼眶澀得發疼,鼻血又汩汩往外冒。
胡亂擦了下,我收拾好剩餘的錢,走進了花店,買了支康乃馨。
今天是母親節,我沒忘的。
花店老板很親切,她沒嫌棄我臟,給我倒了溫水,問我:
“送媽媽的吧?要寫賀卡嗎?”
見我躊躇,她笑著補充不收錢,抽出筆,“別不好意思呀,你媽媽叫什麼?我幫你寫。”
我捧著溫熱的塑料杯,眸子熏得起霧,輕聲回答:“江柔,江水的江,溫柔的柔。”
“寫什麼內容?”
“對不起,和謝謝你。”
她一愣,顯然摸不著頭腦,似乎想詢問,我卻接過賀卡落荒而逃。
媽媽怕狗,她之前被鐵鏈拴住腳腕,幹活不利落,爸爸就放狗咬她。
我不該撿小狗,害了它,也惹媽媽懼怕和生氣,我好沒用。
希望媽媽看到花,可以開心點。
可敲開家門,巨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下來,林武拿著皮帶堵在門口。
媽媽抱著手,冷眼旁觀,扯出我手裏的康乃馨碾得稀巴爛。
“哪來的錢?偷的誰的?”
林武眸色一暗,揮動皮帶抽打我肩膀,“老子就說怎麼丟了煙錢,原來是你這白眼狼!”
我蜷成一團,“我沒有偷!”
這是我撿易拉罐,攢了很久的。
“姐姐別怕,”林小羽手指包紮得誇張,眼泛淚光,“就算你當小偷,還讓瘋狗害我,我也不怪你......”
媽媽臉色煞白,嘴唇劇烈抖動,“我就不該讓你活著出大山。”
她挪動步子轉身,林小羽朝我輕蔑一笑,挽著她進臥房。
我拚命裹住碎掉的花瓣,藏起擦花的賀卡,但繼父仍不打算放過我。
他一陣拳打腳踢,胸腔瘋狂起伏,眼底忽而閃爍異樣的光。
拖著我進了他的房間。
我驚恐交加,直覺性想逃跑,他緊抓我腳腕摔到床頭,趁我暈頭轉向,開始撕扯我的衣服。
“不......你滾開!”
我胡亂踢打,他狠狠掐住我脖子,哐哐猛扇兩耳光。
“小賤婊裝個屁清高?你還得靠老子養大,給老子玩爽一把再說!”
我想呼救,卻被死死捂住嘴,林武獰笑著,惡聲警告:“你再叫,就換你媽挨打!”
聽到媽媽兩個字我渾身一僵,慢慢停止反抗,目光呆滯。
那晚的天花板是黑色的。
我疼得麻木,清醒時滿身青紫,耳畔是巨響的鼾聲。
抱著最後一絲希冀,我悄聲逃離,敲響了媽媽的房門。
夜太黑,她不耐煩開鎖,瞥見我肌膚上的淤青,身形一滯。
“哪弄的這麼嚴重?”
我啞著嗓,正想開口,林小羽卻從被窩裏彈起,哭著告狀:
“媽媽你不知道,姐姐在學校經常打架鬥毆,還威脅我不準說!”
“我沒......”
“你大半夜過來裝可憐,就為打擾妹妹睡覺?”媽媽眼裏沒了憐憫。
房門砰的一聲關閉。
“滾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慘淡一笑,忍著劇痛,把枯萎的康乃馨放好,將賀卡改成遺書。
我還剩七塊錢。
小土狗沒人祭奠,我花了兩塊給它再買根烤腸。
媽媽腳腕經常疼,五塊向藥店老板求了一支藥膏,放在她的枕邊。
然後我光著腳丫,跌跌撞撞地跑出門,走到橋邊,縱身一躍跳進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