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樓飛簷上垂落,簫竹也倚著朱漆欄杆,看那抹青衫身影穿過九曲回廊。
女子身姿單薄,青女素娥,一步一動像是踏在他的心上,勾起他眸中一片漣漪,像是春水揉碎了漫天星子。
他沉默著,薄唇微抿,一雙瀲灩眸子深似海,濃似墨,像是一壺化不開的烈酒,赤誠又熱烈。
小吉看向簫竹也,欲言又止,“公子,您不去見見崔小姐嗎?您一直盼著她來。”
簫竹也輕歎,“不見了,隻怕今日母親的心願也會落空。”
小吉急得跺腳:“滿京城閨秀誰不盼著嫁入簫府?偏公子這般......”
滿京城無論是相貌品行,還是家世門楣,所有沒有成婚的男子中,要論之最,那便當屬公子了。
崔五小姐也正是說親的年紀,為何不能嫁與公子?
簫竹也隻是默默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沒有說話。
崔漾跟在夏嬤嬤身後,直覺一道熾熱的視線朝著自己襲來,不禁微微側目,眼神劃過遠處微聳高樓,朦朧中似乎有兩道身影劃過,再回去尋找時,那兩道身影已經不見。
崔漾眨眨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小吉跟在簫竹也身後,巴巴著急,他覺得這會兒的公子很像......少男懷春扭捏之態。
遠處崔小姐望過來時,公子忽然逃竄似的離開。其實小吉很想告訴公子,隔這麼遠,崔小姐是看不清的,畢竟他們也看不清崔小姐的相貌,根本不用躲。
但是小吉不敢說,因為他感覺現在的公子有些落寞。
公子少年春衫,如圭如璋,賺盡風流,這是公子為數不多的落寞。
那邊崔漾跟著夏嬤嬤來到澄園一處湖心亭,遠處花農正劃著船兒采蓮,湖心亭上坐著一個雍容婦人,隻見眉目英氣,身姿卓然,有傲雪之貌,遠觀頗有巾幗氣度。
崔漾判斷這就是太師夫人了。
“夫人,崔小姐來了。”
夏嬤嬤躬身後,帶著其餘丫鬟下去。
陸欽瑛看過來,爽朗道:“哎呦你可來了,快過來讓我看看。”
其熱絡之態叫崔漾有些局促,她走近後躬身行禮,“民女崔漾,拜見夫人。”
陸欽瑛連忙將崔漾扶起來,“不必拘禮,原是我唐突了你才是。”
崔漾乖巧坐在陸欽瑛對麵,對方沒有亮出底牌之前,還是少說少做安全些。
陸欽瑛細細打量對麵低眉斂目的女子,相貌上乘,姿態端莊,行事沉穩,配自家那個猢猻,當是絕配。
陸欽瑛愈發滿意,開口道:“我原是你家生意的常客,你父親在世時,除了給宮中供貨,原也有我一份的。前些時日下人打掃庫房,翻出許多從你家買的物什,心中便想著你也該二八年華及笄之年,便唐突下帖,想來是不是嚇到你了?”
崔漾端莊笑道:“夫人原是家中貴客,少時年紀懵懂,不曾知道同夫人竟有這樣緣分,今日際遇,想來父親在天之靈,定是欣慰的。本不該怠慢夫人的,隻是前些時日家中遇急,所以不曾應邀,還請夫人見諒。”
陸欽瑛自然知道崔漾口中的急事是什麼事,擔憂問道:“我聽說了你家那事,如今可是解決了?”
“此事已了,多謝夫人。”崔漾神態淡然,絲毫沒有委屈傷神之態。
若是尋常閨閣女兒家,碰到這種事,怕是早已慌了神丟了魂,陸欽瑛看著麵前不卑不亢的女子,心裏愈發滿意,心裏直道家裏那猢猻眼光真不錯。
於是便直抒胸臆,給自家猢猻說媒,“不知五小姐可有心儀之人,我家有個猢猻還未婚配,雖說是荒唐了些,倒也是個純良的孩子。”
蘇和不禁瞪大了眼睛,連忙看向自家小姐。
太師嫡幼子,博古通今、幼齡馳譽、鬆風水月,是門頂好的親事,不知小姐會不會答應。
崔漾吃驚之餘,強忍壓下心頭震驚。
若是直接拒絕,怕是會引人遐思,一個適婚的閨閣女兒不肯出嫁,還真是尋不到合適的理由拒絕。
於是羞澀埋首,“婚嫁之事,民女不敢自作主張,需得回家請示母親。”
“瞧我這,一見你便喜歡的緊,忘了這事了,五小姐切莫笑話我。”陸欽瑛咯咯笑起來。
“小女不敢。”
抬頭入目一隻鳥兒飛過街市,穿過人群,落在一熱鬧處。
熱鬧如賴府,喜房內,一群丫鬟婆子,死死按住咆哮掙紮的崔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