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每天早出晚歸,像出逃一樣急匆匆離家。
舞蹈班成了我唯一的避風港,那裏沒人用刺耳的語氣喊我“媽”。
學跳舞的過程異常痛苦,但那痛感與其說是煎熬,不如說是重生。
回家時總能聽見葉國棟抱怨廚房沒人收拾,衣服堆成山。
“以前媽都是天不亮就把飯做好的。”葉濤嘟囔著,假裝沒看見我。
我充耳不聞,靜靜走進房間,反鎖房門。
鎖門的聲音成了我向這個家的無聲宣戰。
第三天,我回家時看見葉濤站在客廳中央,麵色陰沉。
“媽,你到底去哪了?家裏亂成這樣你看不見嗎?”
他指著滿地狼藉,仿佛那是我欠下的千萬債務。
“爸今天胃疼了一整天,你知道嗎?家裏沒一口熱飯!”
我看著他憤怒的臉,突然笑了,那種嘲諷的笑。
“你爸有手有腳,會自己點外賣的。”
葉濤被我的回答激怒,音量瞬間提高三倍。
“你最近到底怎麼回事?隻顧自己享樂,我們死活不管了?”
我腦海中閃過二十年來的每一個清晨,每一個深夜。
二十年,我做過的飯可以堆成一座山,擦過的地板可以鋪滿一座城。
“我已經六十歲了,難道還不配有自己的生活嗎?”
從廚房走出來的葉國棟冷笑一聲,手裏捏著啤酒罐。
“某些人找到了新樂子,翅膀硬了,眼裏沒家人了。”
他刻意加重“某些人”三個字,像是在說一個陌生的罪犯。
“不就是跳個破舞嗎,至於天天都不著家?”
我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臉,知道他又喝了不少。
二十年來,我從未見他為家事操過心,現在卻假裝受了天大委屈。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從我心底湧出。
“是啊,我就是翅膀硬了!”我聲音提高,“不想再當你們家的老媽子了!”
屋子裏靜得可怕,連時鐘的滴答聲都清晰可聞。
葉國棟的臉色由紅轉青,猛地一拍桌子。
“你再這樣下去,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你想怎樣?”我反問。
“離婚!”他怒吼,“看你以後靠什麼生活!”
那一刻,我仿佛看見了二十年前那個在婚禮上緊張得手心冒汗的自己。
當年我以為,婚姻是愛的延續,是幸福的開始。
如今我明白,對某些人來說,婚姻隻是獲取免費勞動力的合同。
“離婚?”我平靜地重複,“我正巴不得呢!”
我的聲音像刀一樣鋒利,斬斷了最後一絲猶豫。
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丟在桌上。
葉國棟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我會這樣回應。
葉濤張大嘴巴,失去了往日的伶牙俐齒。
我轉身上樓,背影挺直如鬆。
六十歲,我終於明白,有些枷鎖是可以自己打開的。
有些人,不值得用一生去討好。
聽到樓下葉國棟惱羞成怒的聲音“拿來!我現在就簽字!你看看她敢不敢真離婚!”
臥室裏,我拿出舞蹈服,手指撫過布料的褶皺。
我知道離婚手續複雜,但是我不想忍了。
我知道這個家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但我不後悔,一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