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常接觸死亡,因為陸望宇是入殮師。
二十年前,這個職業被人唾棄與排斥到什麼地步?
陸望宇甚至出門都要帶著帽子和口罩,防止把“病菌”傳染給他人。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嫁給了他,陪著他受唾棄十幾年。
我還是強撐著回到家,想要告訴陸望宇這件事,想......挽回他。
至少不要讓女兒同時失去父母。
但沒等來陸望宇的回家,反而先等來女兒放學回家。
“媽媽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麵對女兒的擔憂,我想到她即將高考,掩飾過去。
但紙終究包不住火。
次日,女兒遲遲沒有回家,我打電話問陸望宇。
“她......還沒回去?”
二十年的夫妻讓我一瞬間察覺不對勁,“你什麼意思?她去找你了?”
陸望宇沉默片刻,歎口氣,“今天她看見我和曉彤走在一起了。”
“她當街那麼多人,對著我和曉彤罵,我沒忍住給了她一巴掌......”
陸望宇還沒說完,我的怒火值就狂飆,“你打她了?陸望宇!你就是個孬種!”
“自己先出了軌,怎麼害怕女兒和別人發現?”
我掛了電話,急匆匆地出門尋找。
可能是母女連心吧,我站在勝利酒店麵前,忽然覺得無比壓抑,喘不上氣。
就在我打算轉身離開時——
“砰”地一聲,女兒從高樓墜下,腦袋裏泵出的鮮血直接濺在我純白的衣裙上。
“啊——”
周邊是人群的尖叫,可我就像是陷入真空環境,渾身僵硬,隻有眼珠子死死盯著女兒蒼白的臉。
她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閉著眼,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而我像生了鏽的機器人,抬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女兒麵前,重重跪下去,伸出手把她緊緊抱在懷裏。
“囡囡,是媽媽啊,媽媽來了,不要睡了。”
我抬起頭看著路人驚慌失措的表情,不解,“為什麼你們要這麼看著我?囡囡隻是睡著了,她隻是......”
可為什麼我的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熾熱地滴在我的手臂上,與女兒的血融在一起。
而人群裏最顯眼的,莫過於抱著一個年輕女孩不斷安慰的陸望宇。
他甚至看都沒有看血泊裏的死者是誰。
對上夏曉彤投來的膽怯視線,我立刻就鎖定了嫌疑人,站起來渾身是血地衝向她。
“是不是你!我女兒到底是怎麼死的!”
“你瘋了!”陸望宇一把推開我,也因此清清楚楚地看見了血泊裏的女兒,表情僵住。
而夏曉彤不斷搖頭,“是她莫名其妙來找我還罵我,最後說要用死來報複我和望宇。”
“不可能!”我步步緊逼,“囡囡不可能因為你們這對渣男賤女而想不開!一定是你害死了她!”
“夠了——”
陸望宇終於回過神,可他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將我推開,護住神情無辜的夏曉彤。
我跌落在女兒的屍體上,她原本就支破淋漓的身體更加破碎。
而陸望宇的回答更令我心寒。
“這絕對和曉彤沒關係,她什麼也不知道。”
我正在拚湊女兒屍體的動作一頓,慢慢地側過頭凝視他,字字泣血,“陸望宇,她是你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