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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妖傘寄妖傘
文屹

第十三章

來了個搶生意的

岑守拙輕輕拍腦門,嘀咕:“啊,對,這麼查也不是辦法。好不容易沒有礙眼的了,該找人來幫忙了。”

他掏出一個雞腿在手裏掂了掂。

閔汯安有些哭笑不得:“我們倆都餓了一天了,原來他一直藏著一個雞腿,這會拿出來是要故意饞我嗎?”

兩個小妖怪從架子後麵探頭探腦,看那細長腿和無數隻眼睛,應該是兩隻蜘蛛精沒錯。

“你們幫我找點東西,這個雞腿就是你們的了。”

那倆蜘蛛精麵麵相覷,然後小心靠了過來,嗅了嗅那雞腿,然後口水流了一地。

岑守拙見它們張嘴就要咬,忙把雞腿一收:“哎哎哎!先幹活。”

那倆蜘蛛精用無數雙大大小小的眼睛瞪著岑守拙:“什麼活?”

岑守拙指著那堆戶籍冊:“你們幫我把近十年難產死產婦的姓名、年齡、死亡時間、地點和住址都找出來。你負責北半城,你負責南半城。”

閔汯安有些不耐煩了:原來他是在找這個。他找了一天都沒找到一個,這是又要耗上一天嗎?

隻是他忘了,那倆蜘蛛精各有八條腿和無數隻眼睛,比幾十個人同時看還要快。隻見眼前紙片翻飛,蜘蛛精腿上的動作快到讓人看不清,好像身邊豎起了數麵黑屏風一般,不消半刻,便各自拿了張長長名單過來,還順便幫岑守拙把戶籍冊都整理整齊放回了架子上。

岑守拙接過那兩張名單,把雞腿衝它們一拋。那倆蜘蛛精接住雞腿,然後撕咬著爭奪著,躲到一邊吃去了。

岑守拙一邊看名單一邊自言自語一般地說:“你們兩個,吃完就回山裏吧。不要留在這裏了,太危險。別相信那些大妖怪們跟你們胡吹的話,人間壓根就沒有那麼好,反而多的是比妖還險惡的壞人。”

那倆蜘蛛精相互看了看,點頭應了。

閔汯安越發怒了:這家夥每次都這樣,明明有辦法迅速解決,卻偏偏要把他拖到精疲力竭才肯拿出真本事來。

岑守拙把名單收好,打開傘,那倆妖怪就鑽進去了。平日一傘一妖是怕他們打架,今日緊迫,便隻能這樣了。

來到衡山腳下,岑守拙打開傘放出兩個蜘蛛精。蜘蛛精朝他點頭致謝,才消失在山林中。

閔汯安瞥見岑守拙手腕上有條黑線仿佛有生命一般慢慢變短了一點,便微微挑眉問:“這是什麼?”

岑守拙忙用袖子蓋住手腕胡謅了幾句:“這是我的修行印。修為越高,黑線越長。等它練成圈,我就成仙了。”

閔汯安自然是不信岑守拙的胡話,隻是,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別的原因來,隻能暫且放下了。

岑守拙回到傘鋪,發現難得回來的岑苟生竟然也在而且還是清醒著的。

“啊,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岑守拙看了一眼天空。

岑苟生沒理會岑守拙的諷刺,隻管渾身緊繃,盯著前方。

岑守拙這時才發現家裏還多了一個客人。

來的男人跟岑苟生年紀差不多,中等身材,笑眯眯的,看著一臉無害。

可是,不知道是因為那人懷裏鼓鼓的修行珠,還是因為他那笑容下隱隱湧動的陰鷙氣息,讓岑守拙很不舒服。他暗暗提醒自己:這個人可是個修行極高的捉妖師,而且來者不善,要小心了。

因為有岑苟生在,所以潭州城裏一般不會有捉妖師逗留。滯留的捉妖師,要麼就是來找岑苟生敘舊,要麼就是來搶生意的。

對於搶生意的,岑苟生知道他們都打不過他和岑守拙,所以一般也不理會。

若是敘舊,岑苟生怎麼會如此緊張?

岑守拙有些疑惑了。

“哎呀,這可是世侄?”那人一見岑守拙立刻熱情地打招呼。

哦,是來敘舊的?岑守拙朝岑苟生挑了挑眉。

岑苟生見岑守拙回來了,就放鬆下來,撇下來人自顧自拿著酒瓶走到廊下靠著牆坐下喝酒去了。

那人絲毫不介意岑苟生的冷淡,接著對岑守拙說:“我叫韋發財,是令尊的同門師弟。今日我路過潭州,特地來看看你們。”

岑苟生曾經跟岑守拙說過,他師兄弟裏手段最狠毒的是韋發財了。難怪岑苟生的反應這麼奇怪。岑守拙暗暗感歎自己的眼光毒辣,朝韋發財拱手就算是行禮了。

“聽說世侄極有手段。”韋發財把岑守拙上下打量了一下,笑容下隱約露出了幾分不屑,“怎麼修行這麼淺……。”

“慚愧,慚愧。”岑守拙笑了笑。

閔汯安意識到岑守拙跟別的捉妖師似乎有些不一樣。別的捉妖師們都是巴不得多打死些妖怪好增加自己的法力,岑守拙卻每一次都費盡口舌勸說妖怪離開,還要費時費力護送妖怪回到山中。

“此處妖怪甚多,既然世侄和師兄都不屑於動手,那我要不客氣了。”韋發財眼裏精光一現。

嗬嗬,原來是來搶生意的。岑守拙不鹹不淡地說:“侄兒雖然不才,還是能管好潭州城的妖怪,就不勞您費心了。”

潭州城裏妖怪雖多,卻很少有出來害人的。他不想韋發財濫殺無辜。

韋發財沒再糾纏岑守拙,卻圍著閔汯安轉了一圈:“閣下是?”

閔汯安被韋發財看得很不舒服,臉上卻不動聲色:“這個也不勞您費心。”

韋發財連碰了兩個釘子,臉上有些訕訕的,拱手告辭了。

岑苟生這才睜開眼,對岑守拙說:“雖然他打不過你,可是十分陰險狡猾,你千萬要小心。”岑苟生看了一眼閔汯安,又說:“你們要互相幫忙。”

岑守拙哭笑不得:“爹,你糊塗了吧?這家夥不是我們的人。”

說起這件事,岑守拙也覺得奇怪。岑苟生對於閔汯安的到來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抵觸。岑守拙原本以為父親會幫他難為一下閔汯安。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岑苟生把閔汯安和岑守拙的手拉到一起,鄭重其事地說。

“爹啊,你是真喝醉。我和他算是哪門子的兄弟?我們家高攀不上。”岑守拙扶額歎息。再說,閔汯安身手再好也隻是個凡人,憑什麼跟他稱兄道弟?

“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閔汯安斜睨著岑守拙,把手一抽,“我隻有一個兄弟,叫閔汯廣。”聽說岑苟生常年在酒莊飯鋪賒賬,閔汯安覺得他如此熱情多半是為了套近乎好讓自己為他付賬。

況且,他閔汯安可是堂堂潭州城最高武官之子,怎麼可能跟一個賣傘的小百姓稱兄道弟?

岑苟生一點也不生氣,嘻嘻一笑點頭:“好好相處,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岑守拙越發驚訝,正要追問,岑苟生看了看天:“還早,我再去喝一杯。”他丟下這一句,就搖搖晃晃走了。

岑守拙拿著兩張名單,去城中挨個找苦主詢問。他發現這些難產而死的女子,分散在城中各處,死亡時間和出生也都各不相同,沒有集中在某個時段,光從這些也看不出聯係來。

“沒辦法,隻能把他們挖出來一個一個驗屍了。”

閔汯安皺眉:“你道是個個人的屍體都會像李家少奶奶和張小姐那般栩栩如生,別說十年,就是十個月,屍體也成了枯骨了,還有什麼可勘驗的?”

岑守拙笑了笑:“總是要看一看的。”其實他有預感,這些女人裏麵多少都會有幾個像是張小姐跟李家少奶奶一樣被妖怪附身的,那麼屍體也就會像她們一樣保存完好。

閔汯安雖然很厭煩這種事,可是如今他有求於人也沒有辦法。反正不管怎麼樣,挖墳驗屍這種事他絕不會親自動手!

因為那倆衙役跟著,岑守拙沒費什麼工夫就把那十幾個女子的埋葬地點問到了,然後又半夜偷偷摸摸把她們都挖出來,還真發現了幾具保存完好的。他把已經腐敗的又埋了回去,把那漂亮的屍體掛了個紙條注明姓名年齡死亡時間。

閔汯安越發疑惑。一個月兩個月能保存這麼好,尚可以說是僥幸,一年兩年還能像剛去世一般新鮮,就太奇怪了。

而且,若不是岑守拙這樣一具一具挖出來,壓根就不會有人發現。

“說吧,到底有什麼古怪?”閔汯安用劍鞘壓著一具剛挖出來的棺材的蓋子不讓岑守拙挪動。

岑守拙早想好了哄閔汯安的話,眨了眨眼:“聽說西域有種藥油,抹在屍體上,屍體上千年都不會腐敗。我猜大概這些女子都是因為父母憐惜她們年紀輕輕就死去,所以花了大價錢買藥油。”

其實岑守拙也有些疑惑:如果這些人都是被妖怪附身的,那麼她們死後,妖怪都去了哪裏?若是它們在城裏飄蕩,他沒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難道全都那麼乖,直接回了山中了?

閔汯安眯眼看著岑守拙。其實這種油,他也曾聽遊方術士說過,卻沒親眼見到過,所以無法判斷岑守拙話的真偽。

他隻能暫且相信岑守拙,挪開了劍鞘。

岑守拙忙指揮小妖怪,便趁著夜色把屍體運回傘鋪。

岑守拙的傘鋪後院裏擺滿了外形新鮮無比的屍體,比隔壁的棺材鋪看著還要詭異。

岑守拙發現,這些保存完好的屍體都是近兩年去世的女子,莫非這裏麵也有聯係?

閔汯安靠牆背手站著,默默看岑守拙折騰了一會才說:“你把這些女子都運回來,到底是想要幹什麼?莫非你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惡心癖好?如果你真的如此想要女人,我可以免費為你找些活的來。”

岑守拙不理閔汯安,而專心比較女子們的傷口。

這些女人的傷口外形都差不多。難道生產造成的傷口都一樣?

岑守拙依舊覺得怪異,卻說不上來哪裏怪異,對閔汯安招手:“高手,請您來看看。”

閔汯安不理岑守拙。

岑守拙幹咳一聲:“請您再好好看看。您覺得有什麼奇怪嗎?”

閔汯安冷了臉過來,飛快掃了一眼:“這是典型的撕裂傷口,沒什麼奇怪的。有些嬰兒頭特別大,造成的傷口也就大。”

“會不會是產婆技術的問題。好比說,這十幾個產婦都是由一個或者兩個產婆接生。而這倆產婆的手法都相似,所以傷口才會這樣。”

“這算是一條線索,可以去打聽一下。”

於是,岑守拙挨個去苦主家打聽,卻發現為這些女子接生的產婆都不相同。在這些產婆裏,有經驗豐富的老產婆,也有新手,按理說技術應該不一樣。所以傷口如出一轍就更奇怪了。

閔汯安也察覺到其中的詭異了,不等岑守拙發話,便叫人去傳喚了城裏有經驗的產婆來詢問。

閔汯安坐在傘鋪的大堂上。產婆瑟縮著在堂下跪好,低著頭一動不敢動。

岑守拙有些無奈:如今,怎麼搞得好像閔汯安才是這家的主人,他倒像是來做客的了。

閔汯安動了動手指,立刻有隨從上來拿著一塊足五兩的新銀錠擺在桌上。

“本將軍有幾句話要問你。”

產婆被銀錠的光芒閃得喜笑顏開:“少將軍有什麼話盡管問,民婦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閔汯安問產婆:“什麼情況下產婦會大血崩至死?”

“這個原因就很多了。一般來說,孩子隻要生下來了,子宮會收縮,血就會慢慢止住。如果難產,孩子總生不下來,產婦就會一直流血。不過也有孩子生下來之後,有東西黏在子宮裏出不來,也會造成流血不止。還有產婦自己體質虛弱,傷口無法凝血,也會大出血。如果產婆沒有經驗,讓產道破損太大,也會造成大出血。”

“停。”岑守拙忽然叫了一聲。

產婆嚇得打了個哆嗦,閉緊了嘴。

岑守拙瞪大了眼睛:“你把最後一句再說一遍。”

產婆不知岑守拙的身份,小心翼翼地看了閔汯安一眼。

閔汯安點頭。

產婆才又重複了一遍。

“也就是說,如果是有經驗的產婆,絕不可能把傷口撕裂得太狠?”

“是的。一般就剪個小口子。”

“那要是肚子裏東西出不來,就沒有救了?”

產婆欲言又止。

閔汯安淡淡地說:“有話,你隻管說。我們也不會說給別人聽,隻是作個參考。”

產婆深深行了個禮:“不是民婦要推阻,隻是有些話說了,我怕是要被同行記恨。”

閔汯安看了一眼隨從。那隨從立刻又掏了一錠銀子在桌上。

產婆這才說:“罷了罷了,既然是閔少將軍給我做主,我得罪人便得罪人。若是產婆會伸手進去替產婦把肚子裏的東西,不管是活的死的還是零碎的都清出來,產婦就能止血活下來。”

“這個大家都知道?”

產婆忙改口:“也不是,要膽子大又有經驗的產婆才敢這麼做。若是產婆不知道,就隻能看產婦的運氣了。”

岑守拙暗自冷笑:也就是說,產婆就算知道如何救,也未必肯出手,寧肯看著產婦在痛苦中掙紮。

閔汯安氣得臉發青,眯起眼來,整個大堂內便立刻殺氣騰騰。

產婆嚇得腿發軟,“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大人息怒。也不是我們狠心,隻是就算我們冒險這麼做,產婦也不一定能活下來。到時候救不活產婦,反被產婦家人咬一口說是我們弄死了產婦,我們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所以大多數時候,我們不敢輕易動手。”

岑守拙腦子裏靈光一閃,問:“如果,真這麼做,傷口是不是跟其他難產的不一樣。”

“那也要看產婆的技術。一般生的時候就要剪開,如果產婆技術好,就不用再擴大傷口,如果情況複雜,又可能是要再剪大一些。”

“會不會造成撕裂得很嚴重的傷口。”

“一般不會,除非特別粗魯。因為我們都知曉,如果撕裂嚴重,就算是子宮的血止住了,傷口的血也止不住,反而會加速產婦的死亡。”

岑守拙和閔汯安相互看著對方,同時意識到,李家少奶奶、張小姐的傷口全是撕裂的傷口,而且特別大。兩家都請了附近最好的產婆,所以那些傷口不是產婆造成的。而且李家少奶奶和張小姐也曾說過,她們生產時很順利。為李家少奶奶和張小姐接生的產婆都沒提到過為產婦做特殊處理,為何她們的傷口會那麼大。中間發生了什麼?即便是真的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所有人,包括死者自己都沒有察覺呢?

閔汯安對產婆揮了揮手:“今日我們問你的話,你不準對任何人說起。”

岑守拙關上了門,把所有人關在了外麵,隻留下他和閔汯安。

“莫非為兩人接生的產婆隱瞞不報?”

“是該把她們叫來好好問問。”

“兩人都死了,如何問。”

“問問家人,既然產婆察覺到異樣,說不定會跟親人提起。”

岑守拙想起方才那產婆嚇得麵無血色的情形:“這個不勞你費心。我去問。”

閔汯安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也沒有說什麼。

兩人都沒意識到,雖然依舊看不慣對方,卻已經形成了一種奇怪的默契。

岑守拙怕閔汯安嘴裏說不管,然後又暗地裏跟著他,所以特意一大早就支著閔汯安出去買東西。

“兩斤鹽,一斤醋。鹽要城北李家的,醋要城西老陳家的。別的店鋪裏的不好。”

閔汯安斜睨著岑守拙:“你敢使喚我?”

“你第一天來嗎?這不是明知故問。”岑守拙不怕死地拋著手裏的銅錢。

閔汯安眯起眼盯著岑守拙,屋內氣息瞬間森冷了許多,外麵路過的人都莫名其妙忽然打了個冷戰。

岑守拙覺得這件事結束之後,估計閔汯安也不會讓他活下去了。

閔汯安瞪著他好一會才接過錢走了。

岑守拙略坐了坐,便忽然消失了蹤影。

他使了個障眼法,隱身大搖大擺從店鋪裏出來,然後直奔為張小姐接生的產婆家。那個產婆有個女兒,說不定能從她嘴裏問出點什麼來。

路過一家圍牆外時,他忽然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還沒來得及探究,便聽見圍牆裏傳來驚慌失措的尖叫:“妖怪,有妖怪。”

岑守拙抽了抽鼻子,那股血腥味裏果然還夾雜著妖怪特有的惡臭。妖怪在人間逗留得愈久,做的惡越多,這種惡臭就會越濃烈。看來這是個惡貫滿盈的妖怪。

一個黑影從牆上掠過,岑守拙退了一步,隨手一撒。那細密到如塵埃一般的沙子便像一張網一樣朝那個黑影撲去。

“嗷嗚。”黑影慘叫了一聲,落在地上。

細沙便懸浮在黑影周圍,像一個倒扣的碗一樣,把它困住了。

岑守拙這才看清楚,原來是個中年女子,看打扮像是產婆。她手中還抱著個孩子,衣襟上全是血。

岑守拙一挑眉:說起來那些難產死的女子們能自幼時就被妖怪附身,是因為體質異於常人。她們生下的孩子很有可能也有這種特質,難免有妖怪動邪念來搶奪。莫非張小姐和李家少奶奶都是被妖怪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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