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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妖傘寄妖傘
文屹

第十一章

投懷送抱

龔王爺府依山而建,氣勢恢弘,幾乎有整個潭州城一半那麼大。

岑守拙的原則一向是不跟官家打交道,所以沒來過這裏。此刻一進來,他便發現原來裏麵妖氣隱隱,不知道藏著多少妖怪。

隻是,他現在顧不得這些了,跟著那仆人直奔女眷的住所。

還沒進龔芳染住的院子,岑守拙便聽見裏麵傳來的喧鬧聲。

“走開,走開。你們這些醜八怪,不要跟著我。”這是龔芳染的聲音。

然後是無數人的驚叫:“郡主,你別這樣!”

領路的家丁忙推開門,對岑守拙示意。

岑守拙走進去,發現院子裏人很多,卻唯獨沒有看見龔芳染。

大家都仰著頭往他頭頂看。岑守拙驚恐地抬頭,便看見龔芳染趴在他最高的樹枝上。樹枝十分纖細,一副隨時都會斷裂的模樣。

“岑守拙,你終於來了。”龔芳染撅著嘴,泫然欲泣。

她平日一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感覺,別說是哭,就連皺眉生氣都很少。

隻是她這副模樣,岑守拙反而覺得這才是她該有的樣子。

岑守拙不由自主放柔了聲音,安慰她:“嗯,我來了,別怕。”

見她似是準備做什麼動作,岑守拙心裏閃過不好的預感,往後退著:“啊,龔郡主,你不要衝動。”

龔芳染卻不管不顧對著他直接跳了下來。岑守拙隻能把傘一扔,伸出雙手接住她,然後跟她一起重重摔倒在地上。

岑守拙被壓得說不出話,許久才發出呻吟:“郡主,你投懷送抱的方式實在是讓在下吃不消。”

仆人們驚呼著撲上來想把龔芳染扶起來,龔芳染卻縮在岑守拙身邊尖叫起來。

岑守拙被龔芳染那追魂奪命一般的尖叫刺激得差一點沒直接暈過去,忙一邊朝仆人們擺手一邊對龔芳染歎息:“我說郡主啊,你能不能消停一下。”

那些仆人見狀不敢上前了。

岑守拙坐起來,仔細打量了一下龔芳染,發現才不過半日不見,龔芳染完全變了個人,臉色蒼白、頭發淩亂、眼神驚恐,完全沒有了平日的高冷和跋扈,反而多了許多小女兒的柔弱。

岑守拙心生憐惜,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安撫她:“莫怕,有我在。”

隻是她頭頂沒有黑氣,身上也不見妖氣,分明不是生病也不是被妖纏上了,如何會變成這樣?

一張醜陋的臉從仆人們背後探了出來,看見岑守拙便立刻縮了回去。那張臉眼睛凸出,嘴巴咧到耳根,一看就是隻癩蛤蟆妖。

龔芳染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往岑守拙身後縮了縮,嘴裏喃喃地說:“又來了又來了,怪物!在那裏。”

難不成龔芳染是被它嚇成這樣?可是她是一個凡人,應該看不到它的。

岑守拙好驚訝,撿了傘,站起來,把龔芳染仔仔細細從上到下看了一遍。

現在想想,方才龔芳染從他家離開的時候就痛快得異於平常,他低聲問:“你從我那裏拿了什麼?”

龔芳染紅了臉,支支吾吾不肯說。

岑守拙很無奈:“你不說實話,我怎麼幫你?”

“我就拿了一張畫了奇怪花紋的紙放在懷裏。我原本想拿回來研究一下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是回到家卻找不到了。然後我就看見……”她指著仆人身後又冒了一下的癩蛤蟆妖,往岑守拙身後躲,“又來了,嚇死我了。”

是了是了,肯定是拿了他的天眼符。那種符咒有個特點,就是一碰到人身體便會鑽進去。而且這個符咒很淘氣,會躲著人,所以就算是岑守拙,也要費一番工夫才能取下。

“請岑公子務必治好小女。”有個中年人忽然走出來衝岑守拙拱手。

這一定是龔王爺了。剛才他站在眾人身後,岑守拙沒注意到。

岑守拙腦海裏閃過一個主意:雖然不怎麼厚道,可是現在卻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小民一定幫郡主治好病,不過能不能請王爺也幫小民個忙。”

龔王爺眼裏閃過一絲不快。這明擺著是要敲竹杠,可是此刻這種情形下,他也不得不答應了。

“好好好,隻要能幫郡主治好病。你要什麼,本王都會答應你。”龔王爺點頭回答。

“我想請您替我向潭州刺史打個招呼,允許我為幾個不久前死去的人開棺驗屍。”

龔王爺以為岑守拙會獅子張大口要個萬兩黃金,百畝良田什麼的,卻沒想到他會提這種要求。

癩蛤蟆妖見岑守拙沒反應,以為他是個騙錢的花架子,竟然大著膽子朝龔芳染靠過來。

龔芳染被癩蛤蟆妖那血紅的長舌和身上讓人惡心的膿皰嚇得抱著岑守拙又要尖叫。

龔王爺見龔芳染神色驚恐,原本還在猶豫,現在忙不迭點頭:“可以。請岑公子速速動手。隻要郡主能好起來,我即刻為你寫文書著人送給刺史。”

癩蛤蟆妖已經爬到了岑守拙的腳邊,朝龔芳染伸出手去。岑守拙把傘換了個手,用傘尖戳住了小妖的脖子。在別人看來,他隻是無意中換了個姿勢站著。

癩蛤蟆妖立刻驚恐地掙紮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岑守拙提起傘,癩蛤蟆妖一獲自由,立刻在地上往遠處爬想要逃跑。岑守拙把傘一下打開。

那把張開的黑傘像是巨大的黑洞,帶著強大的吸引力。癩蛤蟆妖立刻被吸得身子懸空起來。它尖叫著,用指甲摳著地麵想要穩住自己,卻還是被吸了進去。

岑守拙利落地把傘一收,又恢複了方才的姿勢閑閑站好。

龔芳染鬆了一口氣。她意識到自己窩在岑守拙懷裏的姿勢太過曖昧,立刻退一步想要遠離岑守拙。

她一動,胸口便忽然黃光一閃。

岑守拙眼角瞥見黃光,立刻伸手把龔芳染攬到緊貼他的位置,伸手按住那個符咒。

“啊哈,淘氣,我還是捉住你了。”他眼裏放光,小聲笑著。

龔芳染瞪大了眼睛盯著岑守拙捂住自己胸脯的手。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氣。

岑守拙笑完發現其他人的眼神好奇怪,看了看龔芳染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幹笑著僵硬抬起手:“你聽我解釋。”

他想要讓龔芳染看看他手裏的符咒,可是另外一股衝動在體內湧動。他按捺不住湊過去舔了龔芳染的臉一下,還興奮地叫了一聲:“汪。”

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又來了又來了,偏偏在這關鍵的時候……

而且這種要命的時候,他竟然莫名覺得龔芳染的味道很好。

岑守拙暗自哀號,想要說點什麼挽回,龔芳染已經揚手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啪”那聲音極其響亮,就連傘裏的癩蛤蟆妖都嚇得打了個哆嗦。

剛才要是她這麼凶,癩蛤蟆妖壓根就不敢靠近她。

岑守拙和癩蛤蟆妖不約而同閃過這個念頭。

龔芳染眼裏淚花直冒,羞憤地咬著唇:“你為了羞辱我報複我,竟然給我下這樣的圈套!”

岑守拙想解釋,卻發現自己下巴動不了了。

好吧,她竟然把他下頜打脫臼了。這個女人生起氣來真是恐怖。

岑守拙托著下巴,努力想把它扳回去卻徒勞無功。

岑守拙朝龔芳染伸出手想要拉住她跟他解釋。龔芳染卻沒理會他,冷著臉目不斜視在眾人注視下進了房間,然後“啪”的一聲重重關上了門。

岑守拙隻能無力地又放下了手。

龔王爺的臉上烏雲密布,暴喝了一聲:“來人,給我把這登徒子拿下。”

左右奴仆剛才全都束手無策,如今卻都勇猛得很,齊刷刷應了聲“遵命”,然後一個個擼袖子麵露凶相朝岑守拙逼了過來。

岑守拙退了一步,有些懊惱:剛才顧著救龔芳染,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現在得罪了龔王爺,就算他暫時能脫身,以後在潭州城也混不下去了。

那些奴仆正要把撲上來,緊閉的房門裏卻傳來龔芳染的叫聲:“還沒鬧夠嗎?怎麼說他今日也算是救了我,讓人知道我們為難他豈不要說我們恩將仇報,以後王爺府的人還怎麼出去見人?”

仆人們麵麵相覷,不敢動了。

龔王爺隻能壓著火,朝奴仆們擺了擺手,對岑守拙說:“看在我女兒的麵上,我今天就不追究你的責任,趕緊走吧。”

岑守拙似笑非笑望著龔王爺:他剛才明明答應得很痛快,現在倒是趁機撇了個幹淨。

龔王爺知道岑守拙是為剛才他答應給刺史寫文書的事情,隻能又說:“君子一言九鼎。”

岑守拙這才走了。

雖然外表看不出來,可是岑守拙的下巴死活都扳回不去了。

回到家中,他強裝若無其事,可是晚上一吃飯就露餡了。因為他把飯舀到嘴裏,根本沒法嚼,隻能用手托著下巴動幾下,然後囫圇吞下去。

杜纖纖早聽說他被龔芳染打了的事情,所以一直憋著笑。見飯粒從岑守拙嘴邊零零落落掉下來,她憋不住趴在桌上捂著肚子“哎喲哎喲”直叫:“誰讓你趁機揩油,活該!”

就連習慣冷冰冰的閔汯安都憋不住嘴角上揚。

岑守拙滿臉哀怨,卻說不出話來。

杜纖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知道了,知道了。你已經很可憐了,我是不該笑你,可是你這樣子實在是……”

岑守拙無語望天,又舀了一口飯塞到嘴裏。

杜纖纖忍不住又笑了,然後嗆得直咳嗽。

閔汯安微微皺眉,不由自主伸手幫她拍了拍後背。等她平靜下來,他悄悄扔了支筷子在地上,然後趁著杜纖纖彎腰去撿的時候忽然伸手對著岑守拙的下巴就是一掌。

“過分!!!我都這樣了,你還落井下石偷襲我!”岑守拙跳起來吼了一句。對上閔汯安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才意識到下巴已經歸了位,能說話了。

“哎?就好了?”坐直了的杜纖纖也滿臉驚訝,“我還說等下叫大夫來看看。”

岑守拙幹咳了一聲,坐下:“是啊。不知怎麼的,就被我給托回去了。”

“對了,你還沒說龔郡主到底是怎麼回事。”杜纖纖想起這件事,好奇地問。

“沒什麼,她貪玩從我這裏偷拿了一張天眼符,所以被嚇到了。”

杜纖纖小時候也幹過這種事,所以知道岑守拙符咒的厲害,沒有再說什麼。

可是閔汯安卻瞬間明白了他那忽然多出能看見妖怪的能力是從哪裏來的了。等杜纖纖從兩家之間的小門回去之後,閔汯安便伸手揪住岑守拙的領子把他拖到麵前,咬牙切齒地說:“原來是你搗的鬼。快給我把符咒取了。”

雖然時間長了,他也不害怕了,可是總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終歸讓他很不舒服。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岑守拙把閔汯安的手扯下來,轉身就要走。

閔汯安卻又捉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拉了回來:“可惡,你太過分。”

岑守拙反手對著閔汯安的臉就是一掌:“我就是整你,怎麼著?受不了就趕緊走。”

閔汯安輕鬆躲過,還順勢捉住岑守拙的手腕一擰,把他麵朝下按在地上:“你怎麼就那麼不願意幫我?我又不是不給你錢。”

“嗬嗬,我就不幫你。怎麼著?我們兩個男人整天住在一起,難免會有閑言碎語,我可不想被人誤會有特殊嗜好。”岑守拙捏著閔汯安手腕上的命門,在他痛得鬆手時順勢轉身反守為攻。

閔汯安卻直接一腳把岑守拙踹倒在地,用膝蓋頂著他的胸口,又讓他不能動彈了:“胡說,諸多借口,杜纖纖分明每天都過來,除了睡覺都在這裏,要有閑言碎語也是因為她。”

“她跟我從小一塊長大,像我妹妹一樣,街坊鄰居都知道,壓根就不會誤會,你不一樣,你可是憑空冒出來的。”岑守拙發現自己動彈不了,也忽然察覺到閔汯安語氣裏的酸意,一挑眉似笑非笑盯著閔汯安,“啊呀,你竟然吃醋了。”

閔汯安自己也愣了。

“你們在幹嘛?”杜纖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閔汯安臉忽然紅了往後一躍而起,什麼也不說,直接轉身進了他的房間,關上了門。

“他怎麼了?”杜纖纖莫名其妙,指著閔汯安的背影問岑守拙。

“他忽然想通了,說要回將軍府住。”岑守拙拍著身上的塵土,嘴角抽了抽。

“啊,是嗎?”杜纖纖一臉悵惘,“他這麼快就要走?”

岑守拙心裏一動:她不會這麼快對閔汯安動了心吧,之前她可是想盡辦法要趕閔汯安走的。

龔王爺果然守信,給潭州刺史寫了文書送到岑守拙的傘鋪。岑守拙拿著文書去找刺史。

閔汯安一路默默跟著岑守拙,也不出聲,也不上前跟刺史打招呼,怎麼看都像是岑守拙的跟班。

刺史心裏直犯嘀咕:“前一陣子,閔汯安不是還交代我要把岑守拙關起來嗎,怎麼現在又成了岑守拙的跟班了?這個岑守拙到底什麼來頭,竟然有如此大的麵子讓王爺親筆寫信,少將軍跟隨左右。”

岑守拙笑嘻嘻地問刺史:“大人可有什麼疑惑?”他也很無奈,明明隻要閔汯安一句話就能搞定的事情,偏偏要繞個這麼大的彎子。閔汯安不幫忙也就算了,還要跟著他讓人起疑,真是討嫌。

“沒有,沒有。”刺史客氣得讓岑守拙心虛,還派了兩個衙役跟岑守拙去苦主家,隻說是官府查案。

苦主一見是官府來人,也不敢多言,指了墳頭給岑守拙,然後岑守拙跟衙役便大眼瞪小眼幹站在那裏。

岑守拙朝衙役使眼色,無聲地說:“挖啊。”

衙役默契地轉開頭。刺史隻叫他們跟著,並沒說要幫忙。

岑守拙無奈地望著閔汯安:“挖吧。”

閔汯安冷了臉:“挖墳掘墓這種事別叫我。”

“如此回去吧。等明兒叫了人再來。”岑守拙撣了撣衣袖上的塵土,揚長而去。

衙役哭笑不得,朝閔汯安拱手,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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