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食人土著（3）

白石頭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族人，但一如既往，族人們誰也沒把他的話當作一回事兒。

在飛鳥族長主持下，他們進行了一場必不可少又效率低下的會議。他們的會議進行了整整一個下午，而最終一致通過的會議精神卻簡單明了：把男人養肥了再吃。

多年以後，白石頭回首往事，明智地把這次會議視作他們畜牧業的偉大開端。

大腳板興奮地跟女人們說，她把那個男人的全身都摸遍了，肌肉緊繃結實，肩寬腰細，關鍵是“那裏”大得像呆瓜，吃了他，一定能讓女人們多生強壯的男孩！

在他們的傳統裏，女人吃掉精幹強壯的男子，就能生出身強體壯、能征善戰的兒子。

衛央的想法是對的，他的肉體真得很合女人的“胃口”。

圈養計劃即時生效。飛鳥族長囑咐一個尚未生育的十六歲少女負責飼養這個家畜。因為眼睛清澈深邃如泉眼，所以當初長老給這個少女取了一個美好的名字：泉。

泉總是揀最新鮮、最甘美的水果遞給籠子裏的那個男人。

衛央也不認得那些花紅柳綠的水果，隻知道自己又餓又渴，抱起一個就啃，甘甜汁液瞬間爆滿口腔，讓他直呼過癮，吃完一個又拿一個。

一直悄悄觀察的白石頭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別吃那麼多！呆瓜！

這片叢林裏生長著一種植物，地下根莖可以食用，因為長得又粗又大，蔚為壯觀，但也因此而看上去很是呆笨，所以他們罵人傻時就稱對方為呆瓜，土著語發音就是“呼啦”。

白石頭忍不住衝衛央大叫：“呼啦！”

衛央自然聽不懂，隻是冷不丁地聽到一聲呼喚，一抬頭，看到一個滿臉焦急的少年，不禁十分納悶：“糊啦？什麼糊啦？”

白石頭著急地大叫：“別吃了！再吃，你就要被吃得一根毛都不剩了！”

衛央一臉懵逼地望著那男的指手畫腳、嘰裏呱啦，心想：腦子有病吧！

他不理那個家夥，繼續大快朵頤。

白石頭急了，衝到籠子前，粗暴地抓住了衛央手裏的水果。

衛央明白了：哦——原來是要跟我搶吃的！

他好容易吃到點好東西，當然不肯放手。

白石頭救人心切，自然也不肯輕易放棄。

於是，兩個人，四隻手，都緊緊抓著那個可憐的水果，手指扣進果肉裏，漿液直流。

衛央看到天然果汁在可恥地浪費，忙伸長脖子拿嘴去接。

白石頭著急，手上一使勁，把水果捏得粉粉碎，炸得一地果肉和果汁。

衛央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連殺掉那男的的心都有！

白石頭望著衛央友感激的眼神，心想這我應該做的！

然後，白石頭看到籠子裏那人微笑著衝自己招手，於是張開雙臂，熱情地去擁抱這位籠中的兄弟。

衛央待那男的靠近籠子，猛地一把勾住他脖子，隔著籠子一通胖揍，直打得他嗷嗷大叫哭爹喊娘。

族人們聽到動靜，紛紛跑過來，又是打，又是罵，又是掰，又是扯，好容易才把二人分開。

白石頭被揍得鼻青臉腫，身上疼心裏委屈可又啥都不能說。

衛央一邊撿拾散落了一地的果肉，一邊氣哼哼地罵罵咧咧。

族人們安慰白石頭說：“別生氣別生氣，大不了，吃他的時候，把最好的蛋蛋留給你！”

白石頭哭喪著臉大聲聲明：“我不吃！”

有那麼一刻，白石頭恨不能立刻把籠子裏這個男人大卸八塊烤著吃了，可是為了部落的未來，他還是讓自己放下憤怒，摒棄個人恩怨，繼續進行解救呆瓜的宏偉計劃。

從剛才那失敗的效果來看，估計是他們兩人在溝通上出現了一點點問題……於是，他決定改進溝通方式，而後整整琢磨了一晚上，終於讓他想到一個辦法。

一早，他折來一片芭蕉葉，又找來一塊細長如手指的黏土。這種芭蕉葉背麵呈銀色，粘土可以在上麵留下非常明顯的印記，這兩樣東西，其實就是他們的書寫工具。

本部落的曆史和知識，曆來依賴口口相傳，而上一代長老在世時，卻在偶然間創造了這個堪稱偉大的發明，並開始用它塗寫一些圖案，描述一些簡單的事物，記錄一些簡單的事情。

這種技能是長老的專屬，別人不能隨便學習。實際上，大多數人對此也不感興趣，他們隻關心吃和睡以及跟誰睡。作為部落裏的文藝青年，他經常用這兩樣東西勾勾劃劃，用生澀的筆觸，嘗試著描繪他所看到、想到的一切事物。

他先畫了一個瘦瘦的簡筆人形，然後在旁邊畫了一個圓圓的水果，接著在水果旁畫了一個胖胖的人形，最後又畫了一個骷髏。

他的這幅簡筆畫傳達了這樣一個過程：現在你很瘦；你狂吃；你胖了；最後你被吃了。

然後，他把這副畫拿給那個男人看。

衛央剛吃完一個味道很像菠蘿的水果，正咂巴嘴回味著，然後就看見那男的衝自己展開了一片大樹葉，上麵是些奇奇怪怪的圖案。

“打不過就來文的？才藝展示？炫耀自己會畫畫？”

衛央很是不屑，伸手示意把“紙筆”給他。

白石頭見狀，急忙把葉子和黏土遞了過去。

衛央大筆一揮，在葉子上寫下兩個大字，丟給白石頭。

白石頭撿起葉子，看著上麵那兩個奇怪的圖案，被吸引到了。

衛央發出一聲冷笑——哼！原始人！文字這樣高級的文明產物，他們自然是不會有也看不懂的！世上有一種痛快，就是我罵了你你卻渾然不知啊！

那兩個字是：傻叉。

僅憑直覺，白石頭就知道這圖案不簡單，因為它跟普通人隨便塗抹出來的東西截然不同！他在其中看到了秩序、規則和法度，每一筆都充滿了神聖的光輝，讓他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敬畏之中……

他激動得全身顫抖，因此而越發堅信：籠子裏的這個人，能讓他們的氏族走出困境！

他幾乎哭出來，跌跌撞撞去找紅胡子長老，要把這個讓人振奮的發現告訴族人！

衛央看著他莫名其妙地傻笑然後急匆匆地跑開，心想：這貨怕不是個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