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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urgent~再生者Resurgent~再生者
白夜一

【腐敗篇】第十章 食人之森

吃完了飯,我們開始為了明天的路做準備。

普羅磨著開山刀。貝裏爾則磨著匕首。庫克又把自己的劍擦得一塵不染。老師把卷軸和晶管在地上碼成一排,再按順序插回挎包和腰帶上的皮套裏。西蘿拉雙手合十,在火堆前做著禱告。

我也把身上的鎧甲解下來,用布擦拭著。

“小姐體力不錯啊。那身鋼板,得有十公斤重吧?真虧你能穿著走一天的山路。”

有人在對我講話。是貝裏爾。路上有足足有一半的話都是他在說。

“恩...差不多吧。”

我不太擅長和這類人交流。說白了,我能輕鬆與之交流的人,其實也就隻有嘉蘭布莉安老師一個吧。

而現在,她正坐在火堆的對麵,忙著和老獵人普羅聊天。

“對了,這個長布包裏是什麼?武器嗎?還是說樂器之類的玩意兒?有這麼長的樂器來著嗎...”

“不...樂器的話,應該不會帶進山來吧。”

西蘿拉說。

“我勸你不要打人家東西的主意。”

庫克舉著碗盯著這邊。

“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貝裏爾回嘴。

“啊…哈哈。”

西蘿拉苦笑起來。

“你也有臉說。這可能是她族內的傳統道具,小心手腳不幹淨讓我逮住。”

庫克不依不饒。

兩人爭執著,西蘿拉像是習慣了,對我笑了笑以示歉意,起身去找老師和普羅交談了。

看來能解決爭端的人隻有我了。

“這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隻是劍而已。”

“劍?”

兩人用驚訝的目光瞪著我。

“這是劍?不是長棍之類的?”

我沒有回答,隻是動手把布囊解開。麻布中露出了我所熟悉的鐵質光芒。

他們見到了正體,反而更加驚訝了。

“雙,雙手巨劍?”

有什麼奇怪的嗎?

沒有的華麗的裝飾,也並不鋒利。自從上次把劍弄壞,我就開始用純鐵製的未開鋒劍練習了。

難道是因為我把練習劍帶出來才驚訝的嗎?

“冒昧地問一下。這劍,可以借給我試試嗎?”

庫克仍然瞪著大眼問我。

“當然可以。”

他用雙手抓住劍柄,向上提。

不知怎麼。他隻提起幾厘,就滿臉通紅的放下了。他很興奮麼?很喜歡這把劍嗎?

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一直瞪著眼不會累嗎?

“那個,您的種族...”

“人類!”

即答。

兩個人無聲的搖著頭。

是人類。雖然身高發育的有點晚,但確實是人類。不要搖頭了。這算是在欺負人嗎?

我被欺負了嗎?

“怎麼了?”

老獵人普羅走過來,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他們把普羅拉到一旁,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等到回來的時候,普羅也和他們一起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把頭搖的像撥浪鼓。

被同化了。

西蘿拉走過來,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他們把西蘿拉也扯到一旁,揮舞著我看不懂地手語。

等到回來的時候,西蘿拉也是變成了那副表情,不住搖起頭來。

他們是中了什麼毒的嗎?

嘉蘭布莉安老師走了過來。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她被扯到一旁,被幾人蹦蹦跳跳的描述著什麼。

回來之後,她做著(°Д°)的表情,呆然搖著頭。

您也是嗎!!!

五個人站成一排,一起對著我搖腦袋。

麵對這種情況,我應該做出表情比較好?

還是說隻要微笑就可以了嗎?

怎麼可能。

在這可疑的宗教儀式的威脅下,我把劍背在背上。

逃跑了。

……

………

沒有跑多遠,就被老師叫回來了。

“不好意思。我家的孩子有點特別...”

老師笑夠了,開始對幾人解釋。結果也隻是在捉弄我而已。她撫摸著我的頭。從那手心之中,沁潤著溫暖。

原諒她了。

結果在那之後,他們偶爾還是會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鳥鳴聲吵醒了我。掀開帳篷,篝火已經熄滅,幾人都開始忙碌起來了。拆下帳篷,整理行囊,我們向森林中彌漫著的晨霧邁進。

啟程不久,就來到了一道小溪旁。比起印象中的溪流要寬了不少。水比較淺,還放著幾塊踏腳用的,已經長滿了青苔的大石頭。

我們小心翼翼地踩著苔石過溪,庫克卻因為身上的鎧甲太重,一腳滑進水裏了。把他從泥水中拔出來之後,他還一臉驚異的看著我。我的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嗎?

總之,我們踏上了對岸。

西蘿拉想起來了什麼似得,掏出水袋,放進清澈見底的溪水裏。

是在取水吧。穿行在森林裏,水分消耗的很快。我也模仿著她的動作,拿空了大半的水袋取水。

灌滿之後,起身回頭,麵前空空如也。另外幾人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影,把我留在了這裏。

“誒?”

惘然不知所措。

這種時候,該怎麼辦才好?

突發情況讓我一下慌了神。

就在此時,西蘿拉抓住了我的手。

“他們往山上去了。走吧,希婭莉塔。”

沒有用姓氏稱呼,而是叫了我的名字。我抬起頭,她未經裝飾的清秀麵龐上,帶著溫暖的笑容。不知怎麼地,總覺得和母親的容貌有些神似。

如果有個姐姐的話,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恩、恩。”

我連忙回應兩聲,羞澀地低下頭。她拉著我,向林中走去。

“謝謝。”

感激的話語微微從唇間流露而出,不知她有沒有聽到。

我們爬到了這個丘陵的頂端。

從這裏俯瞰四周,已經看不到奧爾鎮了。地平線上隻有一望無際的綠色,與藍天連在一起。

這一刻,我終於能夠理解“奧爾”的真意的。名副其實。稱之為綠色的海洋,再貼切不夠。

““哦哦哦——””

我與冒險者們一起,為眼前的絕景而驚歎著。普羅嘴角上揚,用深邃的目光凝望著這片森林。

“自我出生以前,不。從神恩日之前,這片森林就一直在這裏了。我的年紀跟這三千多歲的土地一比,實在算不了什麼。隨便找棵樹估計都要比我老得多。這麼一想,倒還覺得自己年輕的很呢。哈哈。”

“人的壽命也好,精靈的壽命也好,不過寥寥數百年。即便是號稱千秋萬載的王朝,在它們看來也隻是一瞬間而已吧。”

老師感慨著,遠眺這片綠海的遠方。

“我要也是半精靈就好咯。年輕的時候覺得長短都是一輩子,可越是老了,死到臨頭,反而是看不開了。反而想要多活幾個年頭,多喝幾杯櫟杏酒。”普羅用滿是皺紋的手摸著樹幹,不無羨慕的講著。“不說了,不說了。往那邊看,應該有一個矮一點的山頭。越過去就到了。”

“我看看。”

貝裏爾找了一棵樹,靈巧的爬上去,不消一會就到了樹冠。他探出身子,向普羅所指的方向張望著。

“看見了!”

他又滴溜溜爬了下來。

“離的很近了。”

“看著近,走起來可遠著呢。”

普羅抬頭望天。

“正午了。早點走吧。先把營紮下來,運氣好的時間還夠給再你們逮隻兔子,加個菜。這兒秋天的兔子可肥著呢。這幾天沒人打獵,跑的遍地都是。”

“那老爺子,您也教我一手唄?”

貝裏特躍躍欲試的樣子。他是會用弓的,在身後背了一把短弓。我做不了這麼纖細的事情,很羨慕他這樣靈活的人。

“你小子這麼活泛,以後幹脆把衝動的毛病改一改,在這兒當獵人得了。”

兩人已然混熟了。

不過,兔子嗎。還是想看一看啊。我抗拒不了毛茸茸的東西。

“那個,隻要殺夠用來吃的就可以了吧?可能的話我還是隻要...”

西蘿拉所信仰的博愛之神好像是不提倡殺生的。在隊伍中,她基本也隻負責使用神術輔助。

“正如普羅先生所言,我們盡快前進吧。明天一早就要開始搜索。我們現在的處境也很危險,不宜在山中久留。”

老師正色道。

“我同意。”

一直沉默著的庫克說。

“恩。”

由普羅帶頭,我們開始下山。

...

渴。

......

好渴

.........

從剛才開始,就變得有些奇怪了。

天旋地轉。我不得不把背上劍袋解下來,雙手拄著以保持平衡。

把水袋舉起來。很輕。

一滴水珠從袋裏滴落,不足以滋潤我幹涸的唇。

空了。

水,不知何時已經沒有了。

...

“老師,請分給我一些水。”

這是第幾次向老師借水了呢。她的水袋裏也已經所剩無幾。

“怎麼了,希婭莉塔?”

老師用擔心的眼神看著我。

“普羅先生,水源地還沒到嗎?”

“怎麼了?”

“這孩子,好像很渴的樣子。我這裏的水也快沒有了。”

“恩,不遠了。這一袋水也有幾個小時了吧,該喝光了。”

他說著這話,晃了晃自己的皮袋。

“不—”

“我們的水袋剛剛空了,在溪邊取過水。我還一次都沒喝呢。希婭莉塔,已經喝完了?”

西蘿拉先一步說出了事實。

“溪邊?”

普羅看著西蘿拉的眼睛,為了確認而重複著那個詞彙。

西蘿拉點點頭。

“你們取水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這麼長的魚?”

普羅用自己的手指比劃著,強調食指上的兩個指節。

“好像有...我記不清了。”

“媽的。倒掉!現在把你的水倒掉。”

普羅罵了一句,急迫的走到我的麵前,一把按住我的腦袋。

“別動,小姑娘。”

怎麼了嗎?

隨著指引彎下身子。忽然,有什麼異物徑直插入口中,按壓著我的喉嚨。

是普羅的手指。

“唔、嘔啊——”

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體就因反胃而擅自嘔吐起來。眼前頓時一陣昏暗。

“遲了,沒剩多少了。”

他說。

“普羅先生,到底......”

老師的聲音。

“是毒。我的錯。怪我沒早告訴你們,這兒的水不能隨便亂喝。沒時間耽誤了,快點走。”

西蘿拉對跪在地上的我釋放了神術。感覺稍微好了一點,能夠起身行走了。但腳下的地麵仍然像是在移動著一樣,無法站穩。我被老師攙扶著,緊隨著眾人的腳步前進。

走著走著,落葉層上出現了一條細窄的水溝。普羅跑上前去,拿了一片白色的薄片伸進水裏。是艾布裏德銀幣。

“沒毒。大個子,炊具。小子去拾一些柴來。你們兩個女人,去采一些這種根過來。注意安全,別走太遠。”

他分派任務,從地上拔起一根草遞給西蘿拉和老師。隨後,用庫克遞給他的大鍋從溝裏舀著水。

眾人四散而去。我坐在地上,不敢動彈。

皮膚紅得發燙。明明喉嚨幹到像要裂開了似得,身上卻在不停地出汗。

他們回來了。生火煮水,普羅用一個臼子似得東西把老師他們取來的草根碾碎,喂給我。

苦澀的綠色汁液中帶有土壤的腥氣。我強忍嘔吐的衝動咽了下去。

水燒好了。我等不及放涼,用勺子一口一口吸著喝下去。

“渴魚。用你們那邊的話,應該叫做噬水魚。他們會在水裏下毒捕獵。渴魚毒不致命,但很難治好。最後能讓動物自己喝多了水撐死在河邊。”

“嘖。”

貝裏爾咋舌。

“別把這兒想的太好了。山可是會吃人的。”

普羅深低著頭,看不到他的眼睛。

“呼、呼——”

西蘿拉不顧上聽這些,把水吹涼後喂給我;老師則擔心的看著這邊。

普羅用棍子撥弄著地麵。掀開覆蓋著的幾片落葉,一團不知本屬於什麼生物的、黃黑相間的毛發露了出來。

“反芻的獸毛。”

貝裏爾的臉色變了。

“你們快帶上水,準備走人。這兒有空著肚子的螺紋蟒。剛吃了一隻山豹,恐怕得是個十米以上的大家夥。”

庫克把塔盾綁在左臂上,做好戰鬥準備。

“希婭莉塔,張嘴。這個可以解毒。”

澆滅火堆之後,老師喂我喝下了一碗尚還溫熱的木炭水。

我們遠離水溝,走上一條下坡路。據普羅所說,這是前往宿營地的最後一段路程了。

補充了一些水分之後,健康狀況恢複了不少。但由於耽擱了一些時間,夕陽已經從樹冠的間隙中斜射在山路上。

背上的劍囊也開始有些沉重了。

“就要到了。”

一陣微風從林間吹過來。

有一股...怪味。

“前麵,有什麼東西。”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西蘿拉。

“好臭。”

庫克捂住了鼻子。

普羅加快腳步,貝裏爾也跟了上去。

老師一手搭著我的肩,一手放在卷軸包上。

...

......

真正踏上了那片空地,麵前的景象讓人難以置信。

“啊!”

“媽的...”

我張開口,卻說不出話。

空地上一片狼藉。有什麼東西,把地麵染成了褐色。斷裂的武器。殘損的甲胄。還有...

在我看到更多東西之前,老師捂住了我的眼睛。

“媽的。媽的。”

貝裏爾的不斷地罵著。

“不……”

西蘿拉的聲音帶著哭腔。

“噌!”

劍拔出的聲音。

我從老師手指的縫隙中,看到了。

那個就算用地獄一詞,都無法形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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