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敗篇】第六章 可可洛與龍之財寶

不夠。

還不夠。

遠遠不夠。

什麼不夠？

愚問。

我所缺乏的毫無疑問，是【錢】。

貴金屬。禦伽之國國家債券。艾布裏德幣。不死貝。鑽石。炮豬牙。古代貨幣。所有的一般等價物。稀有奧術素材。香辛料。文物。遺跡出土物。欠條。馬匹。無論是什麼。隻要是值錢的東西，都需要。

錢、錢，錢。

多少也不夠用。

隻要有錢，對於我瘋狂發明家—可可洛·夏本博士而言，就沒有不可能。

就連讓死者複生，也可以做到。

一定可以。

不過瘋狂這兩個字，好像是貶義詞來著吧？

我坐在有了年頭的木質小圓桌前，一邊用餐刀切開盤中的櫟杏派，一邊想著。

“嗯~”

果實的香甜氣味。

要開始整理信息了。

首先。

如果不是我的地圖和翻譯機這次沒有出問題的話，毫無疑問，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艾布裏德王國領土。

沒想到竟然饒了一個大圈才來到這裏。畢竟在島上對於大陸的事情一無所知，實際過來之後隻能靠道聽途說來尋找地域的線索。當然，不準確的線索占多數。

恩恩。

有文明、火和溫暖的食物，也有機會賺到錢。真不錯。

之前在雪封的山脈裏趕路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要死在那裏了呢。

好吃。

話雖如此，也不能在這裏多做逗留。我必須盡快動身前往艾布裏德王都【逐日城】了。那裏可能有煉金術師的典籍，也有足夠多的作坊，讓我能在大陸中心建立屬於自己的工廠和實驗室。

“嗷嗚”

有點燙。

穿著鬥篷吃飯真麻煩。但把頭發露出來引起別人注意的話會更麻煩。還是忍耐一下算了。

大口咽著派。傳統食物最大的壞處，就是能量和體積的比值太低了。我現在可沒有悠閑吃飯的時間。器械需要調整，代步工具的設計圖也還沒做好。對了，黃金能在艾布裏德使用的吧？回頭得向當地人問一下。

呼呼~

吭哧吭哧。

有兩個奇怪的人走店裏進來了。高個兒的那個，好像是......法師？在這個國家還有會用奧術的人嗎？

在我的故鄉，奧術基本都被煉金術取代了。

尖耳朵，修長的臉，墨綠色的頭發隨意灑在肩背後。

身高有170厘米以上，相貌清秀。是精靈族吧。

另一個則隻有130厘米左右。有張稍帶稚嫩的，也像是精靈族似得的臉，耳廓同樣有個圓潤的尖。黑色長發在腦後綁成一根整齊的馬尾、看起來有些缺乏色素的米黃色皮膚、一副不諳世事，對什麼都感到好奇的天真表情。但舉止卻高雅得體，像是個初出深閨的貴族小姐。

而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那雙瞳色極為罕見的赤眸。如同兩顆紅寶石，鮮豔得幾乎要滲出血來。

有些怪異的小女孩。

啊。

回過神來，派已經吃完了。還沒有吃飽。沒辦法。記得之前的能量棒還有半根，就拿那些頂上吧。

離開這裏之前再做一些櫟杏派味的便攜食物帶上好了。

這樣想著，我站起了身。

……

雖然用炮豬牙結賬的時候，酒館女侍的神情有點複雜；但好在她最後還是收下並找了錢。明明在東方的部落聽說，這裏確實有和用炮豬牙做常規貨幣的紐維尼亞通商來著？

總而言之，我回到了房間。

把過於肥大的連帽鬥篷解下來。在這裏買不到適合我的鬥篷，畢竟是在無論哪個村鎮，大陸上的人都長得太高了。

我並不會裁縫技術。在兜帽頂作出耳朵的凸起倒是容易，修改整體尺寸這種專業工作就隻有花錢請人來做。反正鬥篷下寬鬆的空間也有利於隱藏貼身工具，幹脆就這樣穿下去了。

從行李中翻出接收端，按下綠色按鈕，調到預設的頻道。樓下的嘈雜聲，通過為了搜集情報而裝置在餐桌低下的微型收音器傳了上來，再由手裏的這個黑盒子還原。

我把它們稱作——《古代科技中高頻率人聲監聽級空氣振動無線波能傳導複原可替換套組迷你尺寸第二版β1.07廉價通用型》

簡稱，監聽套組。

雖然想到過更合適的名字，但因為太難記而放棄了。

距離穩定的plus型號還早著呢。現在這個簡短的名字就先做臨時代稱好了。

“滋啦、滋啦”

還是聽不太清。果然應該特化人聲頻率捕捉嗎？

那樣的話，又要增加更多型號了。好麻煩。

現在就先戴上頭戴式耳機來湊合一下好了。

順便一提，頭戴式耳機也是簡稱。全稱是《模塊化人體工程學頭戴式中高頻率特化型可拆卸有線波能傳導磁共振—

“你說什麼？龍？你再說一次~滋——愣——嗡————”

呃哇哇啊啊啊！！！好響！

一把扯下耳機，扔到道具堆裏去，好讓音源離我遠一點。

腦袋裏還殘留著嗡鳴聲。耳朵好痛。

幹嘛要用這麼大的聲音講話？

竊聽者抱怨被竊聽者也無濟於事。之後一定要給收音端加上聽力保護裝置。

改良哦，改良。

當然，現在相比抱怨或發奮而言，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剛才的那句話裏，有著一個我無法忽略的單詞。

【龍】

是我，聽錯了吧？

拿起連接在接收器上的即時翻譯裝置。當然，這仍然是簡稱。

全稱是《主動學習式語法自洽……

算了。現在沒工夫想這些。

裝置上的綠燈確確實實是亮著的，接收語言也顯示為本地語。沒有任何故障。剩下的，就是我耳朵的問題了。

“耳機，耳機。”

一邊念叨著，一邊從道具堆裏找回頭戴式耳機。而它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一樣，已經難以從這對廢鐵裏區別出來了。

不對。我的智慧結晶可不是廢鐵。絕對不是。

雖然偶爾會出現一點小毛病就是了。

嗯……

啊！

找到啦。

趕緊把它戴回頭上。在這段時間之內就可能已經錯過了不少重要信息了。

“龍？你喝多了吧？”

是的。我沒聽錯。

他說的，的確是【龍】。

“哈哈！”

“啊，我不行了，你看他那股認真勁，”

也對。

畢竟是傳說中的生物啊。會出現這個單詞的故事，到頭來都是虛構的吧？

但如果是真的的話，那可就...

人，必須要有夢想。大概。

“這小子別是把腦子跟貨物一塊落在森林裏了吧？”

……

“滾！都給老子滾！”

都是無意義的調侃。

耳朵自動過濾掉了。畢竟從醉話裏一個子兒也賺不到。

“砰、砰，砰。”

有人從樓梯下去了。

從嘈雜聲裏分辨有意義的句子相當困難，這樣的低音卻不知地怎麼卻異常清晰。果然在設置上有問題了吧，這台機器。

關於龍的對話也已經結束了。幹脆先調整一下好了。

“嘿，小姑娘，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是王都人吧？那兒的半身人和純種人類都多。”

???

我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住了。

王都人？

也就是說，是從逐日城來的？

能夠得到逐日城的信息，無疑是很大的收獲。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搭一趟她們的順風車。

“王都人跑到這深山老林裏來？”

“嘿，你剛才背著那包，是啥東西？”

“姑娘，能喝酒嗎？”

為什麼都不回答的啊，這人。

“我們是旅人。要到亞吉斯山對麵去的，隻是路過這裏。”

我記得這個沉靜而成熟的聲音。是剛才那個法師。和她一起來的是那個黑發小女孩。這麼講的話，她們兩個就是從逐日城來的人。同樣是女性的話，談起事情來倒是會方便一些就是了。

“山對麵？紐維尼亞？去那蠻子的地方做什麼。”

“這孩子有一些族內的事情要處理。”

對了。聽說艾布裏德是奇跡一樣的多種族國家來著。居民們果然都是會顧及其他種族的風俗的吧？

就像我在旅途上也必須注意的那樣。

如若不然，我可能已經被半獸人部落當成入侵者殺掉了吧？還好之前在旅行商人偶然得知了信息。

當然，至於“必須要把炮豬牙含在嘴裏跳著踢踏舞入境算是個什麼鬼風俗啊？”之類的事情倒也不是沒想過就是了。

當時一定很滑稽吧，我。

大陸雖然千奇百怪的很有趣，但有時也會覺得很麻煩呢。在我的故鄉禦伽之國的話，隻要遵守法律……

算了。不提那裏的事了。這樣自由一點也挺好的。

“要到山那邊去？我勸你們還是算了吧。”

很危險？

“很危險？”

我的疑問與那個成熟女性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那裏，不是和紐維尼亞的商路嗎？

“有人失蹤了。”

......

原來如此。

山被封鎖了。也就是說，沒有往來的商隊了。這也是之前結賬時女侍神情複雜的原因吧。

不知何時才能使用，但又不好拒收的貨幣。

總感覺有些抱歉。

“你們兩個女人上山，隻怕是...”

雖然這樣講不太合適，但她們苦於無法進山而返回逐日城，對我而言是最好的情況。

“一個幸存者，都沒有嗎？”

好吧。像是還沒有放棄的樣子。

“他算一個吧。”

別多嘴，老頭。

“老師，我們幹脆直接......”

“希婭莉塔。”

一個不諳世事的稚嫩女聲，是剛才不願講話的那個半身人女孩吧。

【希婭莉塔】

這好像是她的名字。

和剛才的那個人是一對師徒嗎？

“你急切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現在太危險了，這次就算了吧。”

成了！

我激動地稍一攥拳。

“但是，老師！”

“哈哈哈！”

礙事的小孩被嘲笑了。

看來這次，有機會。

…

……

………

那之後好久，都不再有那個女人的動靜了。

相對的，那個半身人女孩倒是一直在狼吞虎咽吃個不停。有那麼餓嗎？

受到她的影響，我幹脆也盤膝坐在床上，一邊監聽著，一邊就著白開水嚼起便攜食物來。

吭哧吭哧。

便攜食物，自然也是簡稱。

準確來說，是《紫蘋果味便攜式棒狀高能量壓縮食物二號·維他命補充加強型—

“對不起......”

“沒事。小孩子就是要多吃一些才好。”

回來了。

剛才是去做什麼了呢。

“我們先回房間吧。”

好的。

他們已經吃完飯，要離開了的樣子。

如果剛才我沒看錯，她們好像是在這個旅館住下了。但不知她們住在哪個房間，也不好繼續監聽。

怎麼辦好呢？

救救我，可可洛A夢！

真拿我自己沒辦法。

鐺·鐺↗鐺 ↘鐺↗鐺——！

“紐扣竊聽器！”

不好，不知不覺就模仿了那個。

由兩個藍色球體組成，總能從小口袋裏掏出稀奇古怪的道具的，神話中的生物。

不知道禦伽之國的蠢貨們還在想著複原那些道具嗎？

管他們呢。

披上鬥篷，去樓梯那邊守著。

要小心行事。畢竟一旦事情敗露，就不好以現在的身份和那兩個人交流了。

直接和他們溝通可能是更好的選擇。隻是以我的外表，必能能夠輕易取信於人。因此，一道保險是有必要的。

來了。

是那個黑發半身人...兒童。

雖說是小孩子，但也和我差不多高的樣子。這樣行動會更容易被察覺，幸好她沒有防備，一副傻乎乎的樣子。

我裝作下樓，朝她側邊走過去。

和她的肩膀相撞了。

被撞倒了。

這是故意為之。

不出我的預料，她伸出手抓住我的左胳膊，想要把我扶起來。

就是現在。

趁她的注意力停留在我的臉上，右邊的手隱蔽在飄起的鬥篷之下，把偽裝成紐扣的竊聽器輕輕塞進她的鞋子裏。

成功了。

！？

身體像一根稻草似得，一下被扯了起來。這女孩的力氣好大。

剛才我，好像有一瞬間浮空了吧？

手被放開了。為了避免臉被她看到，我靠著在旅途中鍛煉出的靈活身體竄到一樓，躲到樓梯內側——她的視野盲區之下。

......

不一會，她消失在了樓梯上。

我也沐浴著來自後廚的訝異視線，踏上台階。

關上門，戴上耳機。

她們的聲音傳了進來。

“首先，情報沒有錯。”

...

......

？？？

事情，好像有點不對。

聽著這兩人的對話，我流下了冷汗。

她們，正在調查失蹤一事。

不如說，聽起來她們就是為調查此事而來的。

處理族務之類的，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借口而已。

我好像一不小心聽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還是不要摻和進去為妙吧。

“那是，龍？”

【龍】

我一瞬間繃緊了神經。

要說我為什麼對這個詞過於敏感，都是因為龍的一個特征。

傳說中，龍會孜孜不倦的收集大量財寶，睡在自己的寶山上。據幾個部落的神話記載，純血亞龍也有同樣的習性。

【龍】，就意味著【錢】。

能夠睡下一條龍的寶山，對我而言就意味著無窮無盡的財富；意味著，能夠一舉湊齊那究我一生都未必賺得到的數字。

我知道，想要找到真的龍或野生的純血亞龍，並偷走他們的財寶，無異於癡人說夢。

但我無法抵抗這樣的誘惑。

自我得知這個傳說以來，一直魂牽夢繞著的，龍之財寶。

那四個字，充斥了我的腦海。

耳機還在響著。

隔壁房間傳來了敲門聲。

與我無關。

【龍】

我隻是在尋找著這個單詞。至於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

之後，這個詞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但從她們之間的對話中，我清楚的得知了兩件事。

一、龍，或者純血亞龍，現在可能就藏在那座山裏。

二、他們即將進山，尋找失蹤事件的起因，那隻可能是龍的生物。

好的。

是的。

下定決心了。

我要去尋找【龍】。

我知道，這是一次賭博。

但就算幾乎不可能會有結果，我也不會改變自己的選擇。

其實，我根本沒有選擇，不是嗎？

我抓緊了自己的鬥篷，默默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