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回來後隻是將魏瑾狠狠訓斥了一頓。
我冷眼看她啼哭的樣子,不發一言。
“盈盈,瑾兒知錯了,你也別往心裏去,都是一家人,”母親觀察著父親的臉色,長舒一口氣,端坐在主位上,“此事就此揭過吧。”
就此揭過?
若非將自己和魏家滿門聲譽捆在一起,此刻我已經在眾人麵前身敗名裂,還會被送回錢府遭受折磨。
明明他們比誰都清楚,錢家是什麼德行,女子入了錢家又是什麼下場,卻認為為我謀求最好的一步,不過是從妾變成了妻。
來保全什麼呢?保全我?
不,保全魏家作為世家大族的顏麵。
我深深吸一口氣,不能將錐心刺骨的失望展露分毫。
“父親,女兒家的清白最是要緊,妹妹為何不提前問一問呢?盈盈自身不緊要,平白讓魏家蒙羞,實在是不該,”我行了個禮,緩緩說,“畢竟事情鬧得不小,叔伯們都看著呢,若是不小懲大誡,倒教外人覺得咱們魏府沒有規矩了,不如把妹妹送去城郊別院,靜養思過吧。”
“你,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啪!”
清脆的巴掌聲。
魏瑾捂著臉,怔忪地看著麵前一貫慈愛的父親,顫抖著唇說不出一句話。
“還不知錯?那就把你送到城郊別院去思過!想不明白就別回來了!”
“什,什麼?”魏瑾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個鮮紅的掌印,鬢發也散亂了,雙眼赤紅,“父親!我侍奉您十年了,我也是魏家的女兒啊!”
轉頭,她怨毒地指著我:“為了她,就為了這個來路不明的野狐媚子!您就要把我趕走?”
“瑾兒!”母親擰著眉,厲聲喝道,“向姐姐道歉!”
我一怔。
魏瑾滿臉不可置信,轉頭委屈的喊了一句“娘親”,卻被瞪了一眼。
仿佛在提醒她惹怒父親的下場。
“老爺,瑾兒還小,您別跟她一般見識,”母親扯著父親的袖口,也開始落淚,“瑾兒是我的命啊,若是她走了,我可怎麼活?這隻是家裏的事情,關起門來解決就罷了,何苦要鬧得這麼大呢?”
說完,她按下魏瑾,讓她跪在我麵前。
“瑾兒,快向姐姐道歉!”
圓潤的後腦勺,白皙的後脖頸,美則美矣,都抵不過腦門撞在地上清脆的一聲。
可真是能屈能伸,魏瑾竟然對我磕了個頭。
“我,我同姐姐,道,道歉,”魏瑾斷斷續續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像是受了極大的侮辱,“姐姐可不要,不要惱了。”
父親沉吟了片刻,歎氣:“罷了,下不為例!”
“好了好了,”母親立刻攙扶起魏瑾,心疼地為她擦拭眼淚,“瑾兒道歉了,盈盈必然會原諒你的,都下去歇著吧。”
一句口不對心的道歉,就將我所受的屈辱輕飄飄的揭過了。
魏瑾離開前,轉頭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她滿臉淚痕,楚楚可憐,怨毒的眼神卻如同刮骨刀,想把我的血肉一片片割下來。
“妹妹可要好生休養,往後還有許多日子呢,”我微微一笑,衝她比了嘴型。
“來日方長。”
大概是要挽回在父母心中的形象,魏瑾最近安分了許多,不是陪著母親賞花,就是為父親縫製新衣。
我則是忙著學習打理商鋪,倒也相安無事。
丫鬟來稟報的時候,我難得偷了半日閑,跟祁正一起在院中折了幾支紅梅。
“大小姐,夫人讓您同二小姐明日一起去寺裏還原呢。”
我揮揮手叫她退下,若有所思:“這種事情她們親親熱熱去就是了,向來是不叫我的,今日為何突然來找我?”
“你可要當心些,”祁正撣了撣紅梅上附著的雪花,“莫要吃了虧。”
“我何時吃過虧?”我不服氣的反駁。
“怎麼沒有?”他幽幽開口,“那錢三少——”
我的臉色瞬間暗沉下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啦好啦,逗你的,欺負過你的人我怎會放過,前幾日套個麻袋丟護城河裏了,估摸著今日冰麵薄,也許浮起來了,要不去看看?”
我輕哼一聲,磨了磨牙:“我那養父前幾日因為欠了賭債,被暴打一頓,路過河邊不小心跌落,今日大約也浮起來了,我也請世子爺去看看?”
“還真是個睚眥必報的狼崽子。”
祁正笑起來的時候,我很難把他跟叱吒沙場的少將軍聯係起來。
“那是自然,”我也跟著他笑,“畢竟,我還要成為荒原狼王,為世子效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