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嬤嬤雖猜不透王爺心思,卻不想,我們竟親耳聽到了永安王的打算。
林夫人在江南開了一家醉仙樓,樓上有道桂花酥酪遠近聞名。我央著春熙嬤嬤陪我去品嘗,誰知剛入二樓雅間,就聽見隔壁傳來熟悉的聲音。
想來是飲了些酒,說話聲音比往日大了幾分。
有人打趣道:「那沈家小姐已是走投無路,王爺既傾心於她,何不趁機相助?若是遲了,恐被他人捷足先登。」
永安王輕歎一聲:「本王也是無奈,婉兒性子剛烈,不願做側室。可她這般出身,除了依附權貴,還能如何?待她走投無路時,自然會明白本王的一片苦心。再過些時日,等她母親的病情危急,比起那地痞張虎,做本王的側室,總歸是條光明大道。」
我咽下口中的酥酪,原本甜香的滋味卻變得苦澀難咽。
這就是我曾經在畫像前遐想過的人,算計一個落難女子,竟如同商賈盤算貨物。
縱然我此行也帶著心思而來,可到底與沈姑娘素不相識,今日之前毫無瓜葛。
可永安王卻不同,他明明說是真心愛慕於她。
我想起母親來時問我的話,如今終於有了答案。幸而未曾與他相敬如賓,若是日後才知心上人竟是這般麵目,隻怕比今日的心寒更難承受。
春熙嬤嬤輕拍我的背:「小姐莫要難受,好歹王爺還知分寸,曉得她隻能做側室。」
我瞪了春熙嬤嬤一眼,伸手道:「把銀票都給我。」
清點了銀票,我起身便往沈家去。
在那破敗的院落外,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這太陽,娘一日少一日了,可死也不能讓你做人側室。若你為娘做出這等事,我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沈婉的聲音清脆如鶯:「娘放心,我不會委屈自己。永安王是個貴人,女兒去借銀子,日後再想法子還他就是。」
「糊塗!那般巨額,天上不會掉銀子,他定有所圖。咳咳,你、你不準去⋯⋯」
聽著她們的爭執,我不忍再聽,抬手將裝滿銀票的荷包拋了進去。
很快,一道纖細的身影追出院門,四下張望卻尋不見人。
她捧著荷包,突然跪地叩首:「不知是哪位恩人,沈婉感激大德,此生必行善積德以報答。」
春熙嬤嬤急切地拉我:「小姐,為何要躲?夫人說過,施恩就該讓人知道啊。」
我轉身往更遠處走,這個恩,我已經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