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模糊恢複,鼻腔之間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
手術台的無影燈照得我眩暈,隻能聽見醫生斷續說著努力,保住孩子。
滾燙的淚滴從眼角垂落,我用盡力氣去抓醫生的袖子。
氣若遊絲但字句堅定地對他說:“不要。”
“孩子我不要了,幫我打掉它。”
在手術室訝異的寂靜中,我想起過去十年為懷孕承受的種種。
明明是沈牧時的蝌蚪有問題,可各樣的針管卻紮在我身上。
漫長的試管治療在我腰腹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
無數次結合都是失敗告終,但我從來沒有放棄過要和丈夫孕育一個愛的結晶。
我以為上天憐憫我十年的努力,終於賜予希望。
卻在我要把這個驚喜送給沈牧時時,告訴我人生就是如此可笑。
死而複生的白月光帶球出現,他宣布要做她孩子的爸爸。
原來我這些年的努力,都是一廂情願。
眼角的淚滴幹涸,在淚痕的凝固當中。
我感覺有細微的,本來與我緊密相連的東西,正在抽離身體。
但我的心已經痛到麻木了,隻能和它無聲地告別。
寶寶對不起,媽媽和你有緣無份。
住院三天,沈牧時沒有出現,連個電話信息都沒有。
走進沈家,管家殷切地接過我的東西,滿臉歉意。
“夫人對不起,是沈總之前叮囑了......”
我擺擺手表示不必在意,問他沈牧時在哪裏。
管家垂下頭,告訴我沈總帶宋小姐回沈家老宅祭祖了。
我的心還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當沈家長媳十年了,我從未被允許進入祠堂。
因為沈家上下,沒有一個人認可我。
一個父母雙亡,無權無勢,更是沒能給沈家延續香火的撈女。
其實,但凡沈牧時願意堅定地維護我,誰敢說三道四?
可他從來沒為我說過一句話。
而我也隻是傻傻地,心疼他已經為娶我承受的壓力,沉默地忍受一切。
我走進沈牧時的書房,在最上麵的抽屜中,熟稔地抽出了一份離婚協議。
紙頁已經有些泛黃了。
因為這是沈牧時十年前就準備好了的文件。
和沈牧時結婚不久,我就發現了。
最開始我戰戰兢兢,擔心他隨時就跟我離婚。
到後來我滿懷信心,覺得十年他都沒有提過,我們肯定可以攜手終老。
我第一次將協議翻到最後一頁。
原來,沈牧時早就在上麵簽了字。
我忍不住苦笑出聲。
眼前白紙黑字的三個字,讓我徹底從漫長的沉淪中清醒。
我摘下有些磨損了的婚戒。
連同簽好的離婚協議,一起放在了桌麵上。
夜深,我燃起火光,燒掉了這屋子曾屬於自己的一切。
完成一切,姑姑的人已經在約好的地方等我。
車輛在夜色中沒入黑暗。
而我即將迎來新生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