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甩脫那些指指點點的人,傅朝夕的馬車就停在我麵前了。
車簾被掀開,露出柳依依那張微微泛紅的臉。
“雪兒姐姐,快上車吧,一會兒那些嚼舌根的又要圍上來了,可別連累我們一起被人數落,嘻嘻。”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笑得像隻偷著腥的貓兒。
傅朝夕不僅沒生氣,反而笑著望向柳依依,眼底是不自覺流露的溫柔。
那個曾經隻屬於我的位置,如今已是另一番光景。
擺上了小巧的胭脂盒、光亮的銅鏡,還有柳依依最喜歡的兔子布偶和幾碟蜜餞。
這些玩意兒,以前傅朝夕從不許我帶上馬車。
他嘴上說著怕汙損車駕,又容易被外人瞧見惹出閑話。
可現在想想,全看他心裏有沒有你罷了。
不過,都無所謂了。
我默默退後兩步。
叫了頂街邊的小轎,回了我在城南賃的那處小院。
我變賣了手頭大部分的首飾細軟,將銀錢送去了城外的慈幼局。
剛拿起那片磨好的碎瓷,打算了斷這一切時,院門卻被敲響了。
門外站著臉色陰沉的傅朝夕,身後還跟著眼圈泛紅的柳依依。
“宋青雪,你非要跟我這麼慪氣嗎?我真不明白你又哪裏不痛快了!”
說著,他仿佛耗盡了耐心般歎了口氣,眼神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像是透著幾分拿我沒轍的無奈。
“罷了,今兒是你生辰,我不跟你計較了,給你買了福壽糕,特意過來陪你。”
柳依依臉上微紅,有些結巴地對我說了聲“生辰安康”。
我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手腕上戴著的那隻玉鐲。
柳依依下意識地摸了摸,笑容甜得發膩。
“這是傅郎送我的,我第一眼瞧見就喜歡得緊,他說不過是個小玩意兒,不值什麼,就送我了。”
傅朝夕跟著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柳依依的話。
他沒等我開口,就徑直走進屋,毫不客氣地在桌邊坐定。
“那東西早就舊了,留著也是積灰。既然柳小姐喜歡,就送她戴著吧。反正,我早就不稀罕了。”
我身子微微一僵,怔在了原地。
這隻玉鐲子,是我和傅朝夕剛在一塊兒那會兒,湊了許久的銀錢買的。
花了我們當時大半的積蓄,雖算不得頂好。
“這是我們情分的見證,意義不一樣的!”
後來每年他過生辰,都非要和我一起戴著這對鐲子。
可我擔心我粗手粗叫地把鐲子弄碎了,這才一直放在錦盒裏不舍得戴。
可從去年開始,他便沒再也不叫戴過了。
我也沒追問緣由。
隻是萬萬沒想到,它會出現在柳依依的手上上。
福壽糕的盒子打開,傅朝夕霎時怔住。
他眼底飛快掠過一絲慌亂。
我伸手按住了他想要合上蓋子的手。
看清了糕點上用紅糖寫的四個字:【百年好合】。
傅朝夕和柳依依,百年好合。
“許、許是糕點鋪子弄混了。青雪姐姐,你不會為這個動氣吧?說到底不過是個糕點,把字刮掉就是了。”
柳依依臉色白了白,卻在傅朝夕看不到的角度,眼神裏滿是挑釁。
“雪姐姐,對不起,都怪我不好,是我沒跟糕點師傅叮囑清楚,我真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她立刻就哭得梨花帶雨。
傅朝夕臉上那點愧意轉瞬即逝,他心疼地為柳依依拭淚,溫聲軟語地哄著。
見我一言不發,他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宋青雪!依依都哭成這樣了,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不就是個糕點嗎?大不了我改日再給你補一個就是了!”
“你就不能大度些?再說,還不是你之前非要跳什麼樓,害得依依被全城的人指指點點、戳脊梁骨?她如今心情本就不好,還特意來給你過生辰,你為什麼非要跟她過不去?”
我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心底已經激不起半點波瀾。
傅朝夕說得沒錯。
一個糕點罷了,錯了就錯了。
可出錯的,難道隻有這個糕點嗎?
“傅朝夕,我們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