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可能不會挖土坑。
我走到後院。
風吹得草葉子沙沙響。
每一塊花磚、每一個小盆栽,都是我親手擺的。
後麵那棵梨樹,是五年前種的,嫁接時我自己動的手。
我蹲下去,手指撥開落葉。
地皮凍得薄,指甲一刮,下麵就是鬆土。
何明淵把塑料布拖過來,鋪得整整齊齊。
“這邊好。”他低聲說,“夠深,靠邊,明天早上太陽曬不到。”
我隻是站起來,拿起鏟子。
鏟柄是舊的,是我熟悉的手感,我幾乎沒猶豫就開始挖。
土鬆得不像冬天的樣子。
我腦子裏是空的。
身後沒聲音。
隻有何明淵的影子,壓在我身後,和梨樹的影子重疊著。
我忽然有點喘不過氣。
我是在自己的花園裏,親手挖一座墳。
我一鏟一鏟往下挖,直到木柄劃過石頭的聲音。
何明淵在邊上看了兩分鐘:“你自己能處理吧?”
他自顧自點頭:“我最好不在這兒。”
他轉身回屋,拿了錢包、車鑰匙。
“我待會兒去醫院拿單子。你記得說,我昨晚陪你去拍片,等得太晚,一直沒回來。”
“這個時間點,醫院監控會有我出現記錄。停車場也能拍到。”
我站在泥地裏,看著他一邊說話一邊係扣子。
他看我沒反應,最後補了一句:
“你放心,我不會留下你一個。”
然後就走了。
車子駛出鐵門,輪胎壓過石子路的聲音淡下去。
留下我,帶著一副手套、一塊布、半桶消毒水。
那具身體比我想象中輕。
像脫了水一樣,隻剩下一層皮,包著空空的骨架。
我拽著陳靜姝的時候,她的頭發拖在地上,像一條尾巴,長長的、冰涼的,掃過我的腳背。
我不敢多想。
後半夜風變小了,樹葉也不響了。月亮落下去,天剛泛白。
我把工具洗幹淨,把手套和血布燒掉,埋在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