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
病曆藏在衣櫃最底層,他是怎麼找到的?
我隻好將兒子摟進懷裏,親吻他發頂的小絨毛:“沒事,媽媽才不舍得死呢!”
“媽媽是超人,媽媽要看著寶貝長大,永遠保護寶貝。”
兒子蜷在我懷裏,小手按在我肝部的位置輕輕揉著:“媽媽,長大了,我要當醫生。”
“很棒很棒的醫生,治好所有像你一樣疼的病人。”
“好好好,媽媽就等著你長大,來給媽媽治病。”
我溫柔地誇獎著,把兒子抱上床,哄他入睡。
三粒止痛藥在胃裏化開,勉強織成一張網,兜住那些近乎要將我撕碎我的疼痛。
淩晨兩點,段彥君在書房陪林若若開完黑,摸上了床。
“老婆......”
手指像蛇一樣纏上我的腰。
“我錯了,我不該跟你發脾氣的。”
嘴唇貼在我後頸,噴出的熱氣讓我止不住縮脖子:“你知道的,癌症晚期的病人容易情緒不穩定......”
“我剛剛是真沒控製住自己,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盯著天花板,製止了他的手進一步往我睡衣裏鑽。
遭到拒絕的段言君,猛然坐起,動作之大,連帶著手機從褲袋中滑出。
屏幕亮起,林若若的消息躍入眼簾。
“狗狗的疫苗本要放好呀,明天帶它去做美容!”
一瞬間,段言君的表情凝固了。
意識到我也看到了消息,他把手機扔進了床頭櫃。
我慢慢支起身:“所以,那是林若若想要買的狗,對嗎?”
段彥君眼底有霎那的尷尬,轉而化作惱羞成怒。
“你管是誰要呢?!溫秉初,我得了癌症,你就不能多為我考慮考慮?”
“我就想讓自己高興點,過好餘下的日子,你這麼不情願,是不是盼著我早死?”
他總喜歡拿病跟我掰扯,逼我妥協,這一次,更是直接將我綁上道德的高地。
我怕吵醒兒子,隻淡淡說了個字:“買。”
段彥君臉上立刻堆起笑:“我就知道,我老婆最好了!”
他馬上從床頭櫃摸出手機興奮地展示給我看:“若若說這家寵物店有血統證書,你看看......”
我忽然覺著有些好笑,回憶開始不受控製地拉扯我的神經。
我和段彥君是校園情侶,當年他也曾舉著獻血證衝我笑:“秉初,快看,我獻血給你換的玩偶!”
他胳膊上還滲著血,卻把那個醜萌的柴犬公仔塞到我懷裏:“以後你每次抱它,就像抱著我一樣!”
他說這個柴犬公仔像他自己。
忠誠,可靠,眼裏心裏唯我一人。
可誰能想到,時至今日,他正為另一個女人的喜好,逼我榨幹最後一滴血。
天沒亮我就出了門。
我去了地下血站,用四百毫升血液換回了段彥君想要的博美犬。
“這是血統證書。”
寵物店的老板笑眯眯遞過狗籠:“您先生對您可真好,這隻博美是我們店裏品相最好的小狗。”
是嗎?我苦笑著,看著籠子裏的不斷衝我吠叫的小博美。
段彥君,你的血我還你了,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欠你的了。
突然,眼前一陣發黑,血從鼻腔中湧出來。
“女士,你怎麼了?!”
寵物店的老板慌了手腳:“我要給您撥打10嗎?”
地麵急速逼近,倒地前的最後一秒,我看到手機屏幕亮起,段彥君的消息彈出:“再給我轉一萬,若若要給小狗買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