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樹穿著她買的襯衫,手插在兜裏,正陪著一個年輕姑娘散步。
那姑娘穿著一身嶄新的春裝,燙著時髦的卷發,臉上帶著羞澀的笑。
正是廠長的千金李紅梅!
陳柏樹低頭跟她說著什麼,還試探著伸手想牽她的手,李紅梅紅著臉躲了一下,卻沒拒絕。
林婉眼睛一眯,氣不打一處來。
“好你個陳柏樹,昨天剛被我罵跑,今天就換了目標開始PUA了?還想禍害人家小姑娘,臉呢?”
她腦子一轉,計上心來。
推著自行車拐進旁邊的巷子,巷口有個小照相館,門口掛著塊木牌,上寫“合影兩毛一張”。
她停下車,走了進去。
照相館裏光線昏暗,老板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正低頭擦相機。
林婉湊過去,低聲道:“老板,能不能幫我拍個照?街對麵那對男女,我要抓拍,別讓他們發現。”
說著,她遞過去五毛錢。
老板抬頭瞅了她一眼,搖頭:“不得行哦。”
林婉鼻尖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哽咽著:“他是我老公,騙我說來縣城有事......結果......”
她哭得慘兮兮,一雙眼睛紅紅的,含淚看著老板,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偏偏林婉長得又白又嫩,屬於偏古典的清純溫婉的長相。
一看就不會撒謊!
老板眉頭一擰,把錢往她懷裏推了推,沒要。
拿起相機,就跟著她到了門口。
此時,陳柏樹和李紅梅正站在街邊說話,陳柏樹又試了一次牽手,這次李紅梅沒躲開。
老板眼疾手快,按下快門。
哢嚓一聲。
林婉心裏一樂:“成了!”
“老板,能不能衝洗兩張?黑白的就行!”
林婉又加了兩毛錢。
老板點點頭,鑽進暗房搗鼓了十來分鐘,遞給她兩張還帶著藥水味的黑白照片。
末了,又安慰她:“放心吧,糟蹋女娃遲早得報應!”
林婉謝過老板,出了照相館。
照片上,陳柏樹和李紅梅手牽著手,背景是縣城街頭的人群,拍得清清楚楚。
她滿意地收好照片,又逛了逛市場。
認清供銷社的貨,便騎車回家了。
回到家,林婉把照片塞進抽屜,躺在床上盤算下一步。
她要創業不假,但陳柏樹這顆老鼠屎不收拾幹淨,她心裏不痛快。
這死渣男不是要麵子麼?
明天就讓他為了麵子,把錢全吐出來!
打定主意,林婉沉沉陷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林婉換上那件最顯眼的紅格子襯衫,揣上照片和幾張彙款單,直奔陳柏樹所在的縣機械廠。
廠門口,掛著“艱苦奮鬥,振興工業”的橫幅標語。
院子裏停著幾輛生鏽的拖拉機,工人們穿著藍色工裝進進出出。
林婉深吸一口氣,推著自行車走了進去。
剛進廠房,就撞上了陳柏樹。
此時他正跟幾個工友吹牛,嘴裏叼著根煙。
看見林婉,臉上的笑瞬間僵住了。
他趕緊扔了煙,快步走過來,低聲吼道:“林婉!你來這兒幹什麼?我不是說了不讓你來廠裏找我嗎?”
以前原主聽他的,怕給他丟人,從不敢來廠裏。
可現在的林婉才不慣著他。
他不敢讓她來,無非就是怕耽誤他勾搭廠長的千金。
林婉冷笑一聲,甩開他的手,直接往廠房中央走,扯開嗓子喊:“廠長呢?廠長在哪兒?我有事要說!”
陳柏樹急了,伸手想攔她:“你瘋了?你要幹什麼!”
林婉被她拉得一個踉蹌,順勢一屁股坐地上。
原本廠房車間裏就空曠,她一嗓子哭出來,回音震天響。
“廠長,您得給我做主啊!陳柏樹這人欺騙我感情,腳踏兩條船,我咽不下這口氣!”
廠房裏頓時炸了鍋,工人們放下手裏的活兒,圍過來瞧熱鬧。
陳柏樹臉漲得通紅。
他想拉她出去,可林婉一把甩開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扇過去。
清脆的“啪”一聲響徹廠房。
她指著他鼻子罵:“陳柏樹,你個不要臉的渣男!騙我錢的時候甜言蜜語,現在攀上高枝就翻臉不認人,你還是人嗎?”
陳柏樹捂著臉,氣得直哆嗦,死不承認:“林婉,你別血口噴人!你說我腳踏兩條船,有證據嗎?”
“證據?”
林婉冷笑,從口袋裏掏出那疊彙款單和兩張照片,往桌子上一拍。
“大夥兒都來看看!這彙款單是我借給他的錢,他拿去吃喝玩樂了!還有這照片,昨天他跟廠長千金手牽手逛街,甜得跟蜜似的,你們自己看!”
工人們兩兩三三湊過來,拿起地上的照片一看,頓時議論紛紛。
彙款單上的字跡清清楚楚,照片裏陳柏樹和李紅梅牽手的樣子更是鐵證。
周圍瞬間響起討論聲。
“這小子真行啊,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廠長千金咋看上他了?”
......
廠房裏的騷亂很快引起了注意,廠長李大山黑著臉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李紅梅。
李紅梅臉色蒼白,咬著唇想開口幫陳柏樹說話。
“爸,林婉肯定誤會了,柏樹哥不是那樣的人......”
“閉嘴!”
李大山冷冷打斷她。
未出嫁的姑娘最是在意清白,眼下全被陳柏樹毀了!
李大山臉色鐵青,轉頭看向林婉,沉聲道:“這位同|誌,你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林婉抹了把眼淚,站直身子:“陳柏樹騙我感情,欠我錢,我算了算,連本帶利一共三百多塊!廠長,我不要別的,就要個公道!我要求他還錢,再當眾給我道歉!”
“三百多塊?”
周圍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年頭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也就十幾塊。
三百多塊是天文數字,夠養活一家人好幾年的!
陳柏樹臉色鐵青,咬牙道:“我從來沒借過你這麼多錢!你這是訛人!”
“嗬!”林婉一聲冷笑,把那一遝厚厚的彙款單拍在他麵前。
“三月十四下午兩點,你說母親生病,借了20!三月二十一上午八點,你說要打點關係,借了50!三月......”
她一條一條,清清楚楚念出來。
“你自己看看!這些年零零總總,我算過了,總共三百零七塊八毛三分四!還錢!”
李大山冷眼掃了他一眼,語氣不善:“陳柏樹,人家小林拿了證據,你還有什麼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