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不顧裴景瑜的反對,堅持要將我留在她的慕蘭殿內養胎。
「傻螢螢,這賤奴毀了你的生辰,你卻還是一心顧念舊情,你要孤說你什麼才好?把這樣一個工於心計的女子安在你身旁,我心難安。」
裴景瑜無奈刮她的鼻子,看向我時,語氣又恢複了冷冽憎惡。
「今日你這辛者庫賤奴衝撞了良媛,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帶下去賜拶刑吧。」
「奴婢謝太子、良媛恩典!」
能保住孩子就夠了。
我麻木磕頭謝恩。
裴景瑜將我安排在守衛森嚴的永巷。
行刑的宮女手法嫻熟將木夾套在我的手指上,冰冷的繩索用力收緊。
「不過一個陪著我家良媛進宮的怨鬼轉世,竟還想生下太子的種!癡心妄想之人,老奴定然要讓你好好吃吃苦頭!」
登時指尖被擠壓得皮開肉綻,血與肉模糊出一片血色,劇烈的疼痛侵蝕了我的理智,叫我生死不能。
五指連心。
我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哀嚎。
恍惚間,我想起過去。
曾經我上山采完藥回來,裴景瑜常反複檢查我的手上是否又新增了劃痕,自責道:「對不住,這樣好看的一雙手,配得上世間所有珠寶金銀,卻為我這個廢人受了太多苦。」
他垂眸喃喃,認真地握住我的手,吻過每一處傷痕與繭子:「蘇蘇,這樣的日子,孤......我不會再讓你過太久。」
而如今。
行完刑後,指骨盡數碎裂,使不上勁。
這雙手,算是徹底廢了。
轉眼便是人間四月芳菲天。
聽宮人豔羨地小聲討論著,太子帶著良媛一同回了當初定情的大衡山上,在茅草屋裏回憶往昔相依為命的歲月。
「咱們良媛命還真是好,竟然隨手撿了一個男子就是當今太子爺!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不像永巷裏那位,一介習魅術的賤人竟也得已跟著進宮,還先良媛一步懷了太子的孩子,真是沒了天理!」
「畢竟是怨鬼轉世,惡人自有天收,如今這樣像一條狗似的活著,也算她癡心妄想的報應了吧!」
我在屋裏靜靜聽著。
報應。
好一個報應。
「裴景瑜,我曾以為與你相識相戀是老天爺賜予我的恩賜,如今想來,倒是我錯得離譜了。」
我平靜地看著窗外熱烈的朝陽春景,在沒有點燈的漆黑屋子中笑出了聲。
腹中孩兒似是感受到了我的痛苦,不安分地踢了踢我的肚子,提醒我在這世間尚有牽掛。
我下意識伸手想去摸摸它。
卻才記起自己這雙手早就廢在裴景瑜為我毀了流螢生辰的拶刑裏。
毀在了我生辰的那一日。
「孩兒,你可怨娘親的無能和自私?」
一滴淚無聲無息落在地上,濺起久房中無人搭理的塵埃。
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