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柴房裏出來,隻見院內站滿了醫師,都是薑稚請來給淩修遠看傷的。
淩修遠故作大度道。
“我沒事,還是給子謙看看傷勢吧。”
對隻是胳膊上劃了道痕的淩修遠,薑稚滿眼關切。
“你流了那麼多血,還在逞強!”
而對於遍體鱗傷的溫子謙,薑稚卻冷冷道。
“看看!你傷了修遠,修遠都沒有跟你計較,你的良心就不會愧疚嗎?”
同樣是人,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溫子謙心中發寒。
他渾身上下都在滲血,薑稚卻視而不見。
見溫子謙站在原地沒動,薑稚皺眉催促。
“還愣著幹什麼?過來給修遠道歉!”
溫子謙一瘸一拐地走到淩修遠麵前,彎下了腰。
“我錯了。”
他真的錯了。
他不該對薑稚抱有希望,他不該愛上薑稚。
幸好,還有六天,他就可以離開。
淩修遠臉上浮現出得意又挑釁的笑。
他甚至大度地拍了拍溫子謙的肩膀。
“沒事,我原諒你了。”
薑稚滿意地點頭,對溫子謙的語氣略顯緩和。
“你隨便找個地方,自己包紮一下吧。”
溫子謙聲音沙啞。
“妹妹,我好痛,我需要醫師。”
薑稚愣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妹妹。
她本該高興,可不知為何,心中卻十分的不安,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逐漸遠離,她再也觸碰不到。
薑稚心煩意亂地敷衍道。
“子謙,你又在鬧什麼?不過是些小傷罷了,還用得著醫師?”
溫子謙沉默了。
他實在是太痛,太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搖搖欲墜,就那麼栽倒在薑稚麵前。
“子謙哥哥,你怎麼了?!”
薑稚心神大亂,下意識朝溫子謙跑去。
看到她關切的樣子,淩修遠眼中掠過一抹陰毒。
薑稚連忙讓人將溫子謙背到床上,請來醫師救治。
醫師眉頭緊皺,剛想說溫子謙狀態很差,可在淩修遠冰冷的眼神下,卻換了口風。
“薑小姐,溫公子並無大礙。”
薑稚六神無主。
“那他怎麼會突然昏倒?”
淩修遠開口。
“莫不是在裝病?”
薑稚一愣,看向溫子謙的眼神越發厭惡。
她突然問道。
“他到底有幾顆腎?”
醫師欲言又止。
淩修遠冷冷地注視著醫師。
醫師頂不住壓力,最終還是咬牙道。
“我看溫公子腎脈齊整,應該是有兩顆。”
淩修遠露出得逞的笑意。
薑稚麵色如冰,對溫子謙徹底失望。
“以為裝病,就能夠吸引我的注意?溫子謙,你真讓人惡心。”
“都不準給他治病,我倒要看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待薑稚離開,淩修遠找到醫師。
“他到底怎麼樣了?”
醫生謹小慎微。
“回淩公子的話,溫公子身體極差,若是無人救治,怕是撐不過三天。”
淩修遠丟過去一袋銀子。
“閉上你的嘴。”
“明白。”
當溫子謙醒來時,屋內空無一人。
遠處傳來薑稚和淩修遠的笑聲,兩人在涼亭裏相擁,花前月下。
溫子謙內心麻木,沒有任何的波瀾。
他拖著傷痛的身體,一瘸一拐地朝外麵走去。
他要離開這裏,他不能死在這兒。
薑母投來譏諷的嗤笑。
“還在這兒裝呢,醫師都說你是裝病,也不知道裝給誰看!”
溫子謙不語,隻是默默離開。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薑稚眉頭微皺,總覺得心裏不太舒服。
淩修遠善解人意道。
“要不還是把他叫回來吧。”
薑稚冷著臉。
“不必管他。”
這裏是溫子謙的家,離開這裏,他又能去哪兒呢?
薑稚篤定溫子謙會乖乖回來。
是夜,溫子謙敲響醫館的房門。
可他將整座城的醫館都走遍,也沒有一家醫館願意救他。
“薑小姐發了話,不準我們救您,溫公子,您就別為難我們。”
房門關閉,溫子謙疲倦地癱坐在地上。
他望著天,心中不知道是淒涼還是悲傷。
酷暑盛夏,他卻感覺涼意蔓延全身。
他覺得自己八成是要死了。
閉上眼,全是這些年和薑稚生活的點點滴滴。
薑稚牽著他的手,紅著臉叫他哥哥。
薑稚抱著他,一遍一遍讓他不要離開。
風急雨驟,大雨傾盆。
澆滅了他的生機。
彌留之際,他輕聲道。
“下輩子,不做贅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