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稚走後沒多久,淩修遠便來了。
一上來便是以長輩的口吻來訓斥。
“子謙,我知道你嫉妒薑稚愛我而不愛你,你對我怎樣都行,但薑父薑母對你極好,你不該對他們不敬,更不該惹薑稚生氣。”
他高高在上,透著勝利者的得意。
以往,溫子謙將淩修遠視作長輩,覺得他是個謙謙君子,處處禮讓。
可現在,他隻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哪有叔叔會惦記自己侄女?
衣冠禽獸罷了!
淩修遠本以為溫子謙會憤怒,會像白天一樣對他動手,可讓他失望的是,自始至終溫子謙都沒有抬眸看他一眼。
這種被人無視的感覺,讓淩修遠倍感冒犯。
“薑稚愛的是我,薑家也信任我,這裏沒有你的一席之地!我若是你,就會直接離開!”
淩修遠麵色鐵青,試圖從溫子謙臉上看到難堪和憤恨。
可沒有。
自始至終,溫子謙都展現得十分平淡,如同在看一隻跳腳的猴子。
溫子謙似乎覺得吵鬧,方才抬頭看了他一眼。
“小叔,我會離開。”
一聲小叔,短短兩字,盡顯譏諷。
淩修遠不信。
他調查過溫子謙,一個贅婿,吃穿用度都靠薑家施舍,又怎麼舍得離開薑家?
“那你什麼時候走?”
淩修遠恨不得溫子謙現在就走,這樣就再也沒有人阻止他和薑稚在一起。
溫子謙靜靜道。
“過些日子,我等的船還沒來。”
還有八天,溫子謙就會離開。
到時候他會收拾好一切,給自己,給薑家,給所有人一個體麵。
可這落在淩修遠耳中,卻成了敷衍和拖延。
他就料定溫子謙不會甘願離開。
想到這,淩修遠突然將一旁的瓷瓶摔碎,從中拿起一塊鋒利的碎片,當著溫子謙的麵,劃開自己的胳膊。
“你在幹什麼?”
溫子謙眉頭緊皺。
淩修遠卻露出得逞的笑意。
“你知道為什麼薑稚不愛你嗎?因為在她心中,你是個壞人。”
做作的哀嚎聲響徹院落。
“修遠,發生什麼事了?”
下一刻,薑稚急匆匆地推門而入。
一進來就看到淩修遠倒在地上,渾身是血。
淩修遠麵色蒼白。
“不怪子謙,是我自己摔倒的。”
薑稚聞言,怒不可遏地衝到溫子謙麵前,雙眼赤紅地質問道。
“你為什麼要傷害修遠!”
溫子謙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他不明白,為什麼薑稚會直接認定他是凶手。
薑稚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他。
她眼神冰冷,一字一頓。
“給我打!”
下人們獰笑著將他包圍。
不顧他的求饒和解釋,將他打倒在地,棍棒如雨點般劈頭蓋臉地落下,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識。
見他不再動彈,下人們如同拖拽一條死狗般,將他丟進柴房。
逼仄的柴房裏,昏暗壓抑。
溫子謙被下人們打得遍體鱗傷,渾身是血。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多年前的深夜。
凶神惡煞的債主們撞開門。
他死死護住薑稚,任由棍棒雨點般地向他身上砸去。
他跪在地上,拿出祖傳的玉佩,衝債主們磕頭。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價值不菲,你們拿去,剩下的錢我會想辦法慢慢還。”
債主叫罵著離開。
薑稚抱著倒在血泊中的溫子謙,哭成淚人。
她在雨中一遍又一遍發誓。
“子謙哥哥,以後我來保護你,不會再讓人欺負你!”
往事如風,化作泡影。
他蜷縮在角落裏,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他劇烈嘔吐出血,染紅了潮濕發黴的草席。
“好痛......好痛啊......”
腰間的疤痕,正往外滲血。
薑稚似是恨透了他,讓那些下人下手極狠。
他虛弱地呼救,卻沒有人聽到他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柴房的門被打開。
薑稚走進來。
看到溫子謙淒慘的模樣,她眼中掠過一抹不忍。
可一想到淩修遠的傷勢,她心中的不忍蕩然無存,隻剩憤怒。
“幸好修遠並無大礙,子謙,以後要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絕不會放過你!”
溫子謙心中默念。
“薑稚,我們沒有以後了。”
她冷著臉。
“現在跟我出去,給修遠道歉。”
溫子謙沒有解釋。
他費了好大勁才從地上爬起來,渾身的疼痛也抵不過他內心的痛楚。
他甚至都沒有看薑稚一眼。
輕輕道了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