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泄似的砸了田小荷房內的所有東西,最後還是宿管叫來保安,強行把我拖走。
我跌坐在校門外,滿臉淚痕地看著路上來往行人對我指指點點,有的甚至還拿出手機開始拍照。
後麵幾天,我將自己鎖在臥室內,一步不肯踏出房門。
賀懷瑾回來的動靜很大,他甚至連鞋都來不及換,一腳踹開我的房門,將我拖下床:
“江若芙,你是不是瘋了!跑去小荷的學校胡說什麼?你這樣鬧,你讓她的同學老師都怎麼看待她?”
“她正懷著孕,你也是當過媽的人,怎麼這麼冷心冷血,小荷被氣得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好了,要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麼好歹,你負得起責任嗎?”
“結婚這麼些年我哪裏虧待過你,就連這點小事你都不能為了我退讓一些!”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被蹭破出血的膝蓋,一臉木然。
我甚至不敢確認,麵前這個一臉猙獰朝我咆哮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賀懷瑾。
他明明愛我入骨,明明連我皺一下眉都會心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賀懷瑾見我垂著頭不說話,煩躁地揉了揉頭,剛想繼續說些什麼,卻看到兩滴淚直直落下。
賀懷瑾的動作戛然而止,他的手僵在半空,連帶著語調都軟了幾分。
“你別哭,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對不起,我......”
他想伸手抱住我。
田小荷卻突然捂著肚子在門口哭得梨花帶雨。
“懷瑾,我知道了,你還是舍不得說若芙姐。”
“也是,我是個白化病人,怎麼配站在你身邊,我和我的孩子對你來說都是累贅,與其被你厭棄,不如我現在主動離開!”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屋子。
隔著窗戶,我看見他們二人在樓下相擁。
“賀懷瑾,我雖然受過你家恩惠,但我也絕對不是自甘下賤的人,你們不能仗著這份恩情,就踐踏我的真心。”
賀懷瑾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田小荷每多說一句,他麵上的愧疚便多一份。
爭吵聲逐漸變小,我再次望下去,隻見二人已經吻在了一起。
唇齒交融間,田小荷的麵色逐漸泛紅,她抬眼望著我,目光中是濃濃的挑釁與得意。
這一刻,我真的後悔了。
後悔五年前,沒有狠心拒絕田小荷的祈求。
那時賀氏剛接下一個風電項目,開工地點定在港城的一個偏僻的山上。
我永遠記得,那時的田小荷縮在果樹後麵,怯生生看我的模樣。
她是留守兒童,因為白化病家人嫌她不吉利,便把她一人丟在山中自生自滅。
離開那天,她跪在車前將頭磕得哐哐作響:
“求你們,大善人,哪怕是當傭人也行,帶我走好不好?”
那時我剛懷上朵朵,即使賀懷瑾阻止,母性本能終究沒能讓我狠下心來。
早產導致朵朵肺部功能發育不齊全,五歲那年死於呼吸衰竭。
同年,田小荷查出心臟衰竭,為了讓朵朵以另一種方式存在這個世上,我同意將她的心臟移植給田小荷。
後來,我又以個人名義資助田小荷讀上了大學。
可沒想到,大學第一年,她就送了這樣一份禮物作為我的回報。
我再也忍不住,衝下樓將他們分開,一巴掌甩在田小荷臉上。
“賤貨,我看你不是身殘,你是腦殘!”
田小荷一個踉蹌,身子猛地向後倒去,撲通一聲坐進了鯉魚池。
她捂著肚子,尖叫出聲:
“懷瑾,我的孩子,我的肚子好痛!”
賀懷瑾衝上前,猛地推開我,將她從水中抱起。
我的手腕重重磕在池塘邊的假山石頭上,皮肉瞬間爛開,血止不住地流。
鑽心的疼從腕處傳來,我卻像是感受不到般隻癱坐在地,看著賀懷瑾一臉關切地檢查田小荷的傷勢。
“懷瑾,我好害怕,要是寶寶沒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
賀懷瑾隻覺得慶幸,下一秒,他狠狠一掌扇在我臉上。
“賤婦!對一個比你小十幾歲的孩子你都下得去手!我看我真是太給你臉了!”
“我今天就要讓你知道惹怒我的後果!”
說著,他對管家發號施令:
“把這個女人給我關到地下室去,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給她送一口吃的!”
管家為難地看著我,不知如何下手。
“老爺,這......”
賀懷瑾冷冷道: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不管是誰,隻要敢傷了小荷,我都不會放過她。”
保鏢鉗住我的胳膊,力道之大讓我不自覺痛呼出聲。
可賀懷瑾甚至都沒看一眼我的方向,抱著田小荷就坐上了去醫院的車。
後視鏡內,賀懷瑾溫柔地抹去田小荷眼角的淚:
“別怕,我在。”
地下室的鐵門被死死拴住,腐爛發黴的味道充斥整個鼻腔。
我抱著受傷的手臂,沿著牆壁緩緩蹲下。
好疼。
好累。
強撐著最後的意識,我撥通了姐姐的電話。
“姐,我錯了,你來接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