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被扯開的瞬間,室內驟然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交錯的鞭痕如蜈蚣般盤踞在蒼白的皮膚上,燙傷的疤痕像扭曲的蛛網,還有道深可見骨的割裂傷,至今仍泛著猙獰的粉紅色。
“這些......是哪來的?”她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薑北平靜地抽回手,動作輕緩得仿佛在處理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打完了嗎?我可以回房間了嗎,沈姨?”
戒尺墜地,沈念踉蹌後退半步,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穩住身形。
她想起初見時那個躲在雨巷裏的孩子,渾身濕透卻固執地抱著懷裏餿掉的饅頭不鬆手。
而現在這具年輕的軀體上,竟沒有了原來的樣子。
“這是......”她的質問卡在喉間,卻被突然闖入的腳步聲打斷。
夏維揚眼底漾著玩味的笑意:“又在用苦肉計?”
他親昵地摟住沈念肩膀,指尖卻似有意似無意地擋住她看向薑北傷口的視線,“有你在,訓練營哪有人敢動沈家少爺?”
"當然是假的。"夏維揚湊近薑北,突然抓起他的手腕用力一擦——
結痂的傷口頓時滲出血珠。
"你看,顏料而已。"夏維揚將染紅的手指展示給沈念看,卻巧妙避開了她看向傷口的視線。
沈念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恢複冷漠:"薑北,你真的很會利用我對你的心軟。你給我禁閉三天,不準吃飯。"
"好。"薑北轉身走回房間,反正餓肚子他也已經習慣了。
窗外開始下雨。
薑北蜷縮在狹窄的木板床上,聽著雨聲想起四年前的那個傍晚......。
枕頭漸漸洇濕一小片。
不是傷口疼。
是突然發現,原來人最疼的時候,是連哭都不敢出聲的。
空調的嗡鳴裏,他數著心跳試圖沉入夢境,直到夏維揚的皮鞋碾過門檻,昂貴的皮革氣息裹著寒意漫進鼻腔。
“明天訂婚宴,你必須出席。”男人晃了晃手中筆挺的西裝,銀質袖扣折射冷光。
薑北盯著對方無名指上的黑鑽戒指,喉結艱難滾動:“我這樣,不合適。” “最好別讓我說第二遍。”
夏維揚的指尖突然掐住他後頸,像拎起一隻待宰的幼獸。
薑北瞬間僵成石像,掌心結痂的傷口被指甲摳破,腥甜的血味在齒間漫開——這是訓練營烙進骨髓的條件反射。
他沉默地接過衣服,轉身去換。
夏維揚盯著他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玩味,,仿佛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他要薑北去訂婚宴的理由很簡單,他要讓這個小子知道,隻有他才配得上年年。
宴會廳水晶燈璀璨。
薑北跟在夏維揚身後出現時,滿場賓客的私語像毒蛇吐信般蔓延。
他站在原地,好像他們議論的人根本不是他。
經過兩年封閉,他如今已經很不喜歡這樣人多的場麵。
他反複摩挲著自己的胳膊,覺得身上的傷在隱隱發癢。
沈念的紅裙掠過視線時,薑北下意識後退半步。
夏維揚已笑著迎上去,天鵝絨盒子裏的黑鑽袖扣閃著幽光:“特意為你拍的。”
沈念接過禮物回吻,發間的茉莉香混著夏維揚的古龍水,將薑北嗆得眼眶發酸。
“小北送了什麼?”夏維揚的聲音裹著蜜糖砒霜。
薑北遞出牛皮紙信封的手在發抖,泛黃的樂譜飄落時,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當沈念看到樂譜背麵「版權已過戶」的鉛筆字,宴會廳突然安靜得能聽見呼吸。
那是他十六歲斬獲國際金獎的《春日序曲》,是他用三個月不眠不休熬出的心血結晶。
此刻所有版稅收益,都隨著這張薄紙成了她的私產。
“報恩。”薑北望著她驟然蒼白的臉,想起當年雨夜披在他身上的黑色大衣,原來有些債,要用靈魂作抵。
他知道他欠沈念的還不清,可他也沒有別的能拿出來了。
沈念看著薑北的模樣,心臟被狠狠一捏。
總覺得有什麼東西離她而去。
她還沒開口,身邊就傳來一身尖叫。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