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她致電前台要了瓶紅酒送上來。
她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夜景下的芸芸眾生,眾生皆苦吧。
琥珀色液體在高中杯中流淌,醒酒。
這一刻,南音感到無比的寂寞和空虛。
她出生在清邁附近一個鄉鎮,媽媽是酒吧裏的歌女。
二十世紀初酒吧,鄉村東南亞風情,媽媽是個很漂亮的女子。
一襲波浪大卷,眼睛又大又黑睫毛黑翹,媽媽的嗓音甜帶著沙啞腔。
很小的時候,南音被放在後台的化妝間。
有時,她會坐在附近看媽媽唱歌。
台上的媽媽塗著大紅色嘴唇,笑眯眯的,媽媽唱歌時總會看向她。
眼中充滿了濃濃的愛意。
南音很小時候就會哼鄧麗君的歌《天涯舞女》《我隻在乎你》
「天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是會在哪裏,日子過得怎麼樣」
在她回國後,福利院內,一個很有錢的叔叔來找過他。
想要支助帶她離開,她拒絕了。
在她十八歲考入大學那天,男人叔叔又來給了她一張銀行卡。
她再一次拒絕了。
媽媽到死都沒有原諒他,她也不要。
可這一次,南音突然想通了。
如果這個世界給自己的愛很少很少,自己要給自己很多很多的愛。
骨氣有什麼用?可以為自己謀劃出一個光明未來麼?
望著窗外茫茫夜色,她撥出一個電話來:「最近你有時間麼,我們見一麵。」
那端老者喜極而泣:「好,好。我立馬安排。」
和莊焰認識以後,他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大平層。
南音有時住宿學校,莊焰不忙時留宿這裏。
電視機前擺放的照片,一次出席某珠寶的晚宴,結束後在江邊放煙花。
南音穿一襲酒紅色的長裙,依偎在一身西服的莊焰身旁。
嬌俏美人配翩翩公子。
沙發上擺的娃娃,環球開業,南音求了他很久陪她去玩,在那裏買回的紀念品。
曾經的回憶有多麼甜蜜,此刻就有多麼心痛。
再有一個多月就是莊焰的生日,過完他的生日離開吧。
給這五年最後一個交代。
南音赤腳站在屋子裏環視一圈,突然間淚目灑落地板。
把外麵的學校申請好,買下住的房子就不要再回來了吧。
開始新的生活,莊焰會是一個在記憶裏停留的符號。
五年下來,這裏堆滿了她們的回憶。
談戀愛的小女孩兒,總會幻想,很多童話式的浪漫。
南音也不例外,從小愛看韓劇的她,一愛下雪,二愛煙花。
她一直想等莊焰有時間了,陪她去富士山一趟,她未完成的心願,和愛的人有一場旅行。
這一晚,莊焰回來的很晚。
回來南音已經睡了,她一身酒氣湊近她耳旁。
我聞聞今天沐浴露香不香,南音推他:「討厭,你快去洗澡」
莊焰少有的不裝,他拿起了一旁的睡衣,笑的像斐然少年。
他去浴室後,南音突然坐了起來,望著他的背影失神發呆。
一記重淚掉了下來。
洗完澡的莊焰在衣櫃裏頭找衣服,問她:「怎麼感覺少了好多衣服。」
南音低頭玩著手機,聲音淡淡:「送去幹洗店了。」
「噢」莊焰說了聲
「對了」南音刻意使聲音提起興趣,「你馬上要過生日了,今年想要什麼禮物?」
「霍」莊焰頗有些意外。
「很難相信這話從愛財如命的南音同學嘴裏講出」
南音翻白眼瞪他:「不許要貴的」
「行,我想想。」說著,莊焰伸手往她的睡袍裏頭探去。
晚上睡的迷糊時,南音說:「等你生日時,我們去富士山玩一趟好不。」
「好」他磁性嗓音悶聲道:「快睡吧,乖。」
次日南音醒來時,身旁床空空的,莊焰已經離開了。
她尋思,這男人還是體力好,不是說男人三十走下坡路的麼。
昨晚一番運動,她渾身跟油炸過一樣酸痛。
男人照樣早起上班工作去。
她一邊刷牙,一邊琢磨著今天該收拾什麼。
選研究生的學校,應該選在哪裏呢。
今天上午的課她學分已經修滿,就把課翹掉了。
繼續打包收拾,該丟的該鹹魚的趕緊收拾完。
看著越來越空的衣櫃還是忍不住的難過,仿佛被抽空力氣,她坐在床邊緩了半天。
南音手機突然響了,裏頭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
「是南音小姐麼,我家夫人想和您見一麵。」
她看著衣櫃,腦子裏飛快轉動,夫人,難道是,對方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莊焰的母親」
南音拍一拍胸脯,還好不是陸海生的太太,那個傳聞中的母老虎。
她和莊焰在一起這五年,從未見到過莊夫人。
一次晚宴後,兩輛車撞見,莊焰搖下來窗戶遠遠的打了招呼。
圈子傳聞和南音的直覺,這對母子關係並不好。
管她呢,先去一趟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