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木誠側臥在床上,心中的「絕望」與「希望」正在激烈鬥爭著。
在白天,黑白熊給他放映的DVD映出的映像,暗示了苗木的雙親與妹妹的危機,致使他被「無論如何也要從這個學園脫出」這樣強烈的願望所困住了。
其他的學生們,似乎也分別被展示了令人不安的影像。
不管犧牲什麼也得出去。
影像裏有著讓他們不得不這麼想的「某種東西」。
但是,那是黑白熊的陰謀這件事也是不言自明的。
如果殺了他人就能夠從學園「畢業」並走出去。
操縱黑白熊的黑幕,似乎無論如何都想讓我們自相殘殺。
但是對於苗木來說擔心的是,看了DVD的影像之後,最為狼狽的舞園沙耶香。
作為【超高校級的偶像】的同時,對於苗木來說,也是根黑六中時代的同窗生的少女。
即使隻有短短數天,苗木畢竟已經被她的開朗拯救了不少次,而且,自己也逐漸成為了她的心靈的支柱。
「無論怎樣,隻有舞園我必須要幫助她......」
就在苗木下定決心的瞬間――
他的頭被一陣輕微的頭痛襲擊了。
「......?」
是第一天被大和田紋土毆打所致的負傷?還是昨天被「脫出開關」電擊而導致的後遺症?
雖然想著這種事,但在確認了頭痛立刻消失之後,苗木重新立下了決意。
他注意到,與直到剛才為止相比,雖然隻有細微的一點點,但自己的想法開始發生了變化。
「大家......一起......?」
確實,全員一起得救那是再好不過了。
但是,與舞園之外的其他人是第一次見麵,甚至不知道能不能信得過他們。
即使如此,但是不知為何,在剛才那一瞬之間,毫無懷疑地就這樣相信了大家。
相信了他們與舞園同樣,是值得賭上自己的全部的「夥伴」。
「......為什麼?」
頭好痛――
就好像是腦腦袋中有幹燥了的蠶繭浸泡發脹壓迫血管那樣的錯覺,奇妙的頭痛再次襲擊了苗木的大腦。
「為什麼我現在......對於其他人也能像舞園一樣......覺得能夠放心地信任呢?」
苗木現在,想要對自己的內心發生變化的理由進行確認。
有什麼地方很奇怪。呼應著頭痛的節奏,仿佛感覺到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接近。
在充滿了頭蓋骨內側的肉色的黑暗中,剛剛發現了一絲亮光的時候――
門鈴的聲音響遍了苗木的房間。
「有誰來了......?」
雖然急忙從床上起來,頭痛卻越發厲害了起來。
連深入思考也沒有,無防備地打開了房間的大門後――
站在門口的是,舞園沙耶香的身姿。
“對不起,明明都已經這麼晚了......”
“舞園同學......!?”
頭好痛。
“這樣的時間來找我,出什麼事了......?”
從看到她的臉的那一瞬間開始,襲擊苗木的頭痛的節拍開始加速。
那就好像是,要讓他的世界從內側開始,慢慢地崩壞得支離破碎般的衝擊。
“對不起,稍微有點奇怪的事......苗木同學?怎麼了?臉色有點......”
雖然舞園自己也是臉色發青,而且微微顫抖著進入苗木房間的――但是由於看到了比自己臉色還要差的苗木,不由得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啊,嗯......沒關係......隻是頭有點......痛——”
苗木的意識,沒有能夠撐到完整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他兩眼翻白,慢慢倒下並趴在了地毯上――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的苗木的頭上,響起了舞園沙耶香那不可思議地仍然優美的悲鳴聲。
第二天,保健室——
“喔,好像醒了呢!你好啊!沒事吧?這是幾根手指?”
在恢複意識的苗木的眼前,戴著長長的美甲的少女的手指正在晃動。
“「咦,啊......?啊......你是?江、江之島......吧?”
“給我等等,這裏為什麼要說得這麼不自信啊?稍~微有點受打擊呢......”
說著這些話的是,叫做江之島的少女――
【超高校級的模特】(也可讀作「辣妹」)江之島盾子看上去很愉快地笑著。
苗木環顧四周,周圍是從來沒有看過的空間。
乍一眼看上去好像是不知道哪裏的病院,包括自己現在躺著的這一張共有三張病床,除此之外室內還放置著各種各樣的醫療器具。
雖然黑色的天花板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想到了某種可能性的苗木,坐起身來問道。
“這裏是......?難道,救援來了嗎!?”
的確,之前都已經將學園能夠調查的地方調查過了,卻一直沒有看到這樣的地方,
“啊......要是那樣就好了呢......”
移開視線這樣回答著的少女。
根據她的說明,這裏似乎是位於學園一樓的「保健室」。
“那個叫黑白熊的家夥,說著什麼這是為了重要的學生~~之類的,早上開始就把保健室開放了的撒。坦白說,這怎麼看都很可疑吧?比如這裏所有的藥,全部都是毒藥什麼的......”
“老實說,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也有......”
回想起按下寫著脫出開關的按鈕的事,苗木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啊,但是,為什麼江之島同學會——?”
“謝謝的話要對舞園說哦。那孩子,整夜地在你的身邊照顧著你哦。”
“舞、舞園嗎!?”
苗木的臉在一瞬間變紅了起來——這家夥純情過頭了吧?
對著驚訝地苗木,盾子繼續以輕快的調子說著。
“然後啊,石丸說著啥「看護病人也得交換著做」之類的不明所以的話就開始熱血起來了撒......正好輪到我的時候你醒了而已哦。十神倒貌似是決定無視到底的樣子,而莫則是因為太可疑了所以大家都不準她單獨行動來著。”
“是、是這樣的啊......謝謝你......啊對了,莫同學的話,我覺得她應該是有什麼苦衷的,所以......”
“哈?那樣的家夥會有什麼苦衷啊?麵對那種情況,那個女人甚至還能打哈欠哎?”
對於苗木替莫求緣辯駁的話語,江之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可是,昨天回房間的時候,雖然隻有一瞬間瞥到......我看到莫同學的下嘴唇有傷口,而且還比較內側......一定,是她自己咬出來的吧?為了壓製自己的不安什麼的......她一定也是想要出去,但是更想要讓大家一起出去,所以才在拚命地壓製自己,在拚命地想辦法吧......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夠想大家轉達一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苗木的確看到了。
在他回到房間的時候,不隻是莫求緣注意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莫求緣的不對勁。
當然,這個不對勁的地方是下嘴唇的傷口,這是他後來才想起來的。
而且不知為何,雖然之前苗木也對於莫求緣表現出來的冷漠感到吃驚和質疑,但是在那一瞥之後,他卻開始產生「應該相信她」這樣的想法。
“哎?啊......嘛,那我會轉達的......不過我還是不怎麼想相信那女人呐,那種看不透的笑,總覺得一扭頭就會被她賣了一樣......”
江之島嘀咕著把頭扭到一邊。
“嗯,謝謝你......”
“所~以~說,感謝的話就跟舞園說去啊。那,身體情況怎樣了啊?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吧?”
“誒?這麼說的話......”
苗木暫時考慮了一會後,就先前——正確地說,在失去意識之前就在意的事詢問了江之島。
“......奇怪的地方......不如說......反過來,想問你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什麼啊?”
“我和江之島同學你......在入學前就遇到過這種事什麼的......沒有吧?”
這麼一說,她驚訝地瞪圓了眼,數秒後笑了出來。
“哈啊?那是啥?超~~意味不明的說。這是想要搭訕我的意思嗎?”
然後,她在笑容中加入了些許認真的表情。
“一開始說清楚比較好......對於我不要抱有這方麵的期待會比較好哦?真的真的,我這個人啊,別看這樣還是挺在乎貞操的哦!”
“誒......啊......期、期待什麼的,我沒有這種想法......”
對於江之島的口無遮攔,草食係的苗木同學很直接地敗退,頭上開始冒出了不明的霧氣。
“嘛,說的也是呢。苗木的話,就是那種類型呢。因為,外表上看來就像是草食係呢......”
這裏開始,苗木暫時與江之島說了會無關緊要的話。
不知為何江之島沒有立刻去把大家叫來,卻陪著自己盡情說話。對於這點,苗木並沒有詢問她。
現在他自己,總之隻是想盡量和誰說說話罷了。
就算不是江之島,隻要是和處於相同境遇的被困在這裏的學生們進行交流,就覺得能夠更加明白與頭痛一起在腦內蠢動的「什麼東西」的真相。
十分鐘後——(十年後——)
和江之島說的,主要是「肉食係和草食係的話題」,「野外宿營的話題」,還有「關於自己現在所走的路和將來想要選擇的路的話題」。
最後的一個話題雖然和先前的兩個相比有些沉重,卻因為被苗木不經意中的一句所鼓舞,江之島展現了前所未見的率真的笑容。她喃喃自語道。
“謝謝你呢,苗木。”
不知道是不是商談的回禮,她一邊保持著那個笑容,一邊說出了可怕的事。
“作為回禮,就算我成了凶手,也不會殺你的哦!”
「這麼恐怖的事......幹嘛要說啊......」
雖然苗木心裏這麼想,說出口的,卻是不同的話語。
“是嗎......謝謝你。但是,做得到的話,希望你不要去殺人......”
不知為何――對於現在的苗木來說,從她口中說出的有關殺伐的話語,是那麼的自然而無造作。
這下子輪到江之島驚訝了,她急急忙忙說道:“誒?你當真啦!?開玩笑的啦開~玩~笑!”
“誒!?啊、啊啊,沒錯呢!對不起,說了些奇怪的話......”
苗木也知道自己說的有些不太對勁,慌忙低頭道歉道。
“別在意哦。就當你大病初愈睡糊塗好了撒!”
用回平常辣妹口吻的江之島輕輕敲了苗木的腦門一下,就這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對苗木說道。
“那,我這就回去了。在別的家夥來之前,記得別被誰殺死了哦!”
目送說著這些話的江之島走出保健室後,苗木在床上躺下,開始思考。
「怎麼回事呢......這個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