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星綰思緒很亂,跟著仆人穿過曲折的回廊,到了一間偏僻的書房。
推門進去,紀老爺正背對著她站在窗前,身形比五年前佝僂了許多。
屋子裏隻有他們兩人,誰都沒先開口說話,氣氛安靜的詭異。
好半晌,紀老爺才轉過身,那張臉如今已經蒼老許多。
“西北五年,能活著回來真是奇跡。”
聽見這話,薑星綰身體一顫,手握成拳,又緩緩鬆開,掌心留下猩紅的血跡。
“你,還想要什麼?”
五年的冤屈,五年的痛苦,深愛之人的痛恨……
還不夠嗎?
紀老爺看向她的目光中沒有仁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
“你的身體已經不行了吧?”
“咳血有多久了?”紀老爺的聲音突然變得溫和,卻讓薑星綰毛骨悚然,“半年?一年?”
薑星綰的胸口劇烈起伏,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他怎麼會知道?
難道那五年的折磨,也有他的手筆,他根本沒想過讓她活著回來!
情緒起伏劇烈,一陣尖銳的疼痛讓她彎下腰,咳出一口鮮血。
紀老爺將瓷瓶推到她麵前。
“這是劇毒,服下後短短幾日便會毒發生亡,無痛,很快。”
薑星綰盯著那個瓷瓶,忽然笑了。
“所以您要我死?”
“你父親因為你的事已經被貶官,你妹妹的婚事也黃了……你還要連累他們嗎?”
“況且,你本來也活不了多久了,何必再拖累他人,隻要你答應,我保證不傷害你的家人。”
紀老爺將瓷瓶塞進薑星綰手中。
“你考慮清楚,阿珩恨你入骨,你的家人因你蒙羞,你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薑星綰握緊瓷瓶,指節泛白。
是啊,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在西北的五年,支撐她活下去的隻有那個給了她無數愛和寵溺的紀司珩。
而現在……
“我答應您。”她抬起頭,眼中一片死寂。
回到下人房,薑星綰蜷縮在冰冷的床板上,手中的瓷瓶仿佛有千斤重。
窗外,月光慘白地照進來。
她的身體突然劇烈疼痛起來,像是有千萬根針在紮她的骨頭。
在西北的五年,極寒毀掉了她的身子,如今的她不過是苟延殘喘。
薑星綰顫抖著打開瓷瓶,裏麵是一粒漆黑的藥丸。
其實,沒有紀老爺的毒藥,她也已經時日無多了。
但這樣……或許能結束得快一些。
她將瓷瓶塞到枕頭下,忽然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
“誰?”
“出來!少爺讓你去書房伺候!”
管事丫鬟那尖利嗓音,瞬間穿透了緊閉的門板。
薑星綰蜷縮在昏暗角落,剛艱難地抬手擦去嘴角還未幹涸的血跡,膝蓋處的舊傷突然傳來一陣鑽心刺痛。
她悶哼一聲,扶著牆壁,指甲幾乎要摳進剝落的牆皮裏,才勉強站起身來。
“知道了,這就過去。”
書房的門半掩著,暖黃的燭光從門縫中溢出。
當她剛抬起顫抖的手,準備敲門時,屋內突然傳來一陣女子嬌俏的笑聲。
“司珩哥哥,你這字寫得可真好!”
這聲音太過熟悉,薑星綰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手腳都變得冰涼。
推開門的瞬間,她的瞳孔猛地一縮,映入眼簾的正是她的庶妹薑樂。
此刻的薑樂身著鵝黃色錦緞衣裙,發間金釵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襯得肌膚如同羊脂白玉般細膩。
她正斜倚在紀司珩身旁,為他研墨。
薑星綰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自己從小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妹妹,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還有紀司珩,那個曾經隻允許自己一人近身的少年,此刻竟這般縱容薑樂與他親昵。
“姐姐?”薑樂故作驚訝地瞪大雙眼,聲音中帶著一絲虛偽的詫異,“你怎麼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