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雲溪走後,裴寒舟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不斷變小,小到一個盒子就能裝下。
他慘笑一聲,身邊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
——裴寒舟,你不是要養扶弟魔老婆,現在怎麼睡得著?
——海上派對,名媛閨蜜團玩得正嗨,點名道姓要你去送個小禮物,價格兩萬,你去還是不去?
淩晨三點,裴寒舟摸起外套就走。
他認識的名媛大小姐隻有一個,那就是顏雲溪。
他真的很想知道,她還能對自己惡劣到什麼程度?
裴寒舟渾身發抖地站到豪華遊艇上,他死都想不到,自己孤苦一生,會和這種地方沾上關係。
等到接過服務員遞來的“禮物”,更是頓在原地。
——玉石鏗鏘。
盒子裏裝著昂貴的玉佛像。
網上瘋傳的視頻裏,姿勢各不相同,唯獨一樣,女導師脖子上總掛著這枚搖搖欲墜的佛像。
而視頻裏的“裴寒舟”總會主動躺在她身下,伸出舌頭,又舔又吻。
裴寒舟恍然明白。
工作群裏的主人不是要裴寒舟送禮物,而是要把“賤種”兩個字當麵刻在他的臉上。
裴寒舟握著禮盒的手猛地一抖,裏麵的玉佛像砰然墜地,碎了一地。
一群眼尖的服務員對了對眼色,立刻湊上來,對著他推推攘攘,嘴裏還不斷罵著。
“天呐,這可是孟嘉許先生私人訂製的玉佛像,要三十萬才能買到!怎麼到你手上不過兩秒就碎了?你賠的起麼?你等著進監獄吧!”
“等等,你不會就是前兩天視頻的男主吧?為了畢業泡到奶奶級的女導師,又對發小潑臟水那個?!”
“我靠,你不要過來啊!你們這種男人最容易感染臟病了!我可不想被你傳染一身!”
向裏傳遞消息的服務生匆匆跑出。
“顏家大小姐說了,沒有錢,跪下來擦地也行。”
裴寒舟發痛的拳頭一點點緊握,他忽然明白,什麼兩萬的兼職。
一切的一切,隻不過她們侮辱自己的手段。
裴寒舟掏出手機,眼都不眨的轉了三十萬。
金錢而已,隻不過冰冷的數字,隻不過自己癡傻愛過的證據。
現在他人都要死了,還留著這些打臉的東西,做什麼?
轉完賬後,裴寒舟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徹頭徹尾的劇痛裏,他渾渾噩噩的做了個夢。
夢裏是最窮的那幾年,他有一次高燒不退,被顏雲溪連夜叫了120,送去醫院。
可她借口說忙,不肯陪在身邊照顧,隻是幫他找了護工,一天一百八,裴寒舟心疼的蹙了眉。
顏雲溪笑了,伸出手,一點一點撫平他眉宇上的溝壑。
“我們打工攢的錢,你有什麼可心疼?”
裴寒舟一把抱住麵前的女人,字字句句帶著哽咽。
“心疼你那麼辛苦,卻要把錢浪費在我的身上。”
顏雲溪瞬間愣住,她的手停頓在裴寒舟眉宇正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裴寒舟後來回想起那時她冰山一樣的沉默,以為她是抱歉,抱歉因為一個弟弟,把兩個人把日子過得這麼緊繃。
現在才恍然得知,她是笑他蠢。
高不可攀的圈內名媛大小姐,一天玩男人的錢就不止一百八十萬......
別說沒有弟弟,就算是有,又怎麼可能在乎區區一百八十塊?
“裴寒舟,快醒醒,怎麼會躺在地上?”
高熱之間,有人拚命拍著他的臉,仿佛要把他從酣睡中喚醒。
睜開眼,他看見顏雲溪急切的臉。
著急了嗎?就想讓你著急。
裴寒舟苦笑一聲,徹底癱倒在地,徹底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