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便前來拜訪宋盈。
崔家的嫡女,長相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眉眼含笑,臉上永遠掛著那端莊得體的微笑,既不過分熱情,也不會讓人覺得疏離。
她的衣飾華貴精致,隻是腰間那隻略顯粗糙的香囊,與她那身錦衣華服格格不入。
宋盈的目光在香囊上停留片刻,崔暮雪便拈起香囊,掩嘴輕笑:“郡主也喜歡這隻香囊?”
“這是明德哥哥贈予我的,說是有靜心寧神、保平安的功效。”
她語氣輕柔,眼中卻帶著幾分得意:“我初來宮中,人生地不熟,聽說這是他自小便帶在身邊的,想來意義非凡,難得明德哥哥有這份心,倒是叫郡主見笑了。”
宋盈心不在焉,讓婢女撿了兩副不曾用過的頭麵,便將人打發了。
崔暮雪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她的發髻:“郡主這支發簪倒是不錯,瞧著很是有趣呢。”
小桃在身後“呸”了一聲。
“什麼拜訪,分明是來耀武揚威的,郡主,你可千萬不要把發簪給她,這可是太子殿下親手做的,無價之寶!”
宋盈沒有回應,隻是心中隱隱作痛。她不明白,崔暮雪為何要針對她。
難道......
夜深人靜,宋盈房中的燭火燃了一夜。
她手心裏的發簪被捂得溫熱,又被她細細擦拭幹淨,反反複複數十遍。
直到雞啼聲響起,她才將發簪小心地收進錦盒,手指在盒蓋上撫了又撫,遲遲不舍合上。
這支發簪,是李執在她十歲生辰時親手所製,從畫圖到雕刻,用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
李執向來追求完美,不知廢了多少玉料,才做出這麼一支。
頂級的羊脂白玉,雕刻成一隻蜷縮著尾巴的小貓,精致可愛。
宋盈珍愛至極,除了睡覺,從不離身。
可是相比於這支玉簪,世上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黃曆又被撕掉一頁,還剩六天。
崔暮雪等了一夜一天,終於等來了宋盈。
她在湖邊暖閣裏,攏著狐裘,品嘗著禦廚做的精美點心,纖指微伸,看侍女為她塗蔻丹。
“慢點,塗仔細了,要是有個閃失,小心本太子妃要了你的腦袋。”
宋盈在冰天雪地裏站了兩個時辰,崔暮雪這才慵懶地起身,驚訝地捂住了嘴巴:“哎呀,郡主來了你們怎麼也不通報一聲,快,凍壞了吧!”
一群仆從嘴裏求著饒,卻沒有一個人受到懲罰。
宋盈懶得與她周旋,將錦盒放到桌上,掀開蓋子:“簪子我帶來了,換你腰間的香囊。”
崔暮雪挑眉瞥了一眼,揮了揮手,周遭的仆從一一退下。
帳子一合,崔暮雪仿佛換了一個人,眼角眉梢都透著不屑:“一支破簪子,就想換這個香囊?宋小姐會不會太天真了些?”
宋盈掐緊指尖,深吸一口氣:“這支簪子是太子殿下親手所製,比起你這隻破舊的香囊,更有價值......”
“宋小姐不誠實哦。”崔暮雪捂嘴輕笑,“那這交易沒法談,還是請回吧。”
宋盈一把掙開仆人的手,急道:“這是我爹娘給我留下的東西,本就是我的!”
崔暮雪眼珠子轉了轉,意味深長地看向她身後:“哎呀,如此重要呀......那一支簪子怎麼夠呢?不如......”
她歪了歪頭,語氣輕佻:“不如你承認推我下水,我就還給你。”
宋盈忽感不妙,剛要回頭,卻被崔暮雪猛地扯住前襟,用力往後一拽。
冬天穿得多,宋盈一個不備,被拽得往前衝去,前胸撞上了崔暮雪,崔暮雪又撞開身後的小門,二人雙雙失衡,墜進了冰冷的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