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
“太子妃......”
一個熟悉的男聲和一群慌張的女聲響起,叫的卻不是她的名字。
宋盈瞥見一抹玄色身影倉皇而來,遞出的手卻不是伸向自己,而是崔暮雪。
猶如慢鏡頭一般,原本隻屬於她的焦急、心疼、擔憂,如今卻給了另一個女人,連餘光都未曾分給她半分。
宋盈自嘲地笑了笑,放鬆了身體,任由自己墜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滅頂的寒意與窒息感席卷而來,宋盈不知道自己掙紮了多久,被救上來時,已是奄奄一息,渾身顫抖。
“明德哥哥,郡主不是故意的,您不要責怪她,雪兒沒事的,還是先去看看她吧。”
崔暮雪毫發無損地躲在李執懷裏,手裏捏著那隻香囊,眼中滿是惡意與得意。
宋盈喜歡李執。
崔暮雪是崔家嫡女,她從幾十個崔家女兒中脫穎而出,用盡渾身解數才討得皇後姑母的歡心,被欽點為太子妃。
她絕不允許任何人毀掉她的幸福。
李執是她的,太子妃之位是她的,未來的皇後之位也是她的。
“是你推的她?”李執的聲音冰冷,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將宋盈釘在地上。
宋盈咬緊嘴唇,鮮血滲出,卻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
“小叔叔......”
“別這樣叫我。”李執的語氣平靜,卻透著失望過後的冷漠與疏離,“我當不起。”
他抱起崔暮雪,轉身離去。
宋盈慌了,撲上去扯住他的衣角,放棄自尊,卑微地企圖挽留:“不,小叔叔,不是這樣的,我......”
李執無情地將衣角扯出:“宋盈,我以後再也不會管你了,你自由了。”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自始至終沒有再看她一眼。
夜裏,宋盈發了一場高熱。
她最近茶飯不思,瘦弱得厲害,本就來了月事,又泡了冰水,因此受了大罪。
高熱蒸騰得她腦袋發昏,小腹冷痛,仿佛被釘入一支冷箭,痛得她幹嘔不止,渾身顫抖。
婢女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崔小姐今日受了驚,又崴了腳,所有太醫都被殿下召過去了,可郡主病得這樣重,這可如何是好?”
“這樣下去不行,你守著郡主,我現在就去求殿下!”
宋盈曆來覺得自己足夠堅強,即便父母雙亡,留她一人孤苦伶仃地存活於世,她也未曾正正痛哭過一場。
可如今這短短兩句話,卻逼得她哭出了聲。
她痛得神智不清,隻覺得自己好可憐,她沒人要,也沒人愛了。
五更梆子敲響時,宋盈開始說胡話。
“阿娘,阿盈好痛,好痛......”
恍惚間有人掀開錦被,微涼的掌心貼上她汗濕的額頭。
“阿盈哪裏痛?”
李執的聲音裹著夜露,如夢似幻,遊離在她耳邊。
宋盈在混沌中抓住他衣袖,指甲幾乎掐進他腕間青筋:“小叔叔......阿盈這裏痛......”
她牽引他的手按在左胸,那裏橫亙著三寸舊疤。
兩年前,秋狩,她為李執擋了一箭。
他帶著她逃亡到了一個山洞,當晚她就發了高熱。
“忍著些。”
洞中篝火嗶剝,李執撕開她中衣時,喉頭抖得不像話。
瑩白肌膚上蜿蜒的箭傷猙獰如蜈蚣,他忽然俯身含住傷口吮毒,滾燙的淚砸在她鎖骨,燙出一串顫栗。
此刻宋盈望著床前人影,忽然分不清今夕何夕。
李執正在擰帕子,燭光將他側臉鍍成暖玉,垂落的發絲掃過她指尖。
清涼的布巾拂去她額頭的燥熱,宋盈有了一瞬間的清醒,她盯著他說:“小叔叔,我不喜歡你了,我要走了。”
男人勾纏她發絲的手一頓,聲音忽然沉了下去:“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