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執不許她學武,是因為不想她重蹈父親的覆轍。
不許她學醫,是不想跟她娘一樣,沉迷於醫學無法自拔,最終死在了救人的戰場上。
他平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許學習調香也隻是為了打發時間,沒想到她竟學出了個名堂。
而如今,無論她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還是重走她母親的舊路,這都是不被允許的,這是他的底線!
在男人冷厲的注視下,方才的溫情蕩然無存。
宋盈雙手攥緊,沉默著沒說話。
李執盯著她忽然冷笑了一聲:“你跟蹤我就算了,還妄圖用這種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宋盈,我說過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是你叔叔,你是我侄女,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不要試圖來挑戰我的底線,你要是學不乖,那孤就好好教教你何為三綱五常!”
書被扔出了窗外,盛怒下的男人猶嫌不夠:“來人,把這些書抬下去,一把火燒了!”
宋盈死死地拽住李執的袍角,她不想辯解自己,隻想保住母親的遺物。
“小叔叔,不是,殿下,太子殿下,我乖,我會乖的,求你不要燒掉這些書。”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東西,我不看了,再也不看了,我也不會再癡心妄想,求你了,不要燒掉,不要......”
少女卑微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頭。
“我再也不敢了,求你......”
男人下頜繃得很緊,眼角泛著紅,卻是頭也不回地邁了出去:“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
待人走遠,宋盈這才衝出廊外,跪在雪堆裏扒出那本醫書,死死地抱在懷裏,眼淚滾落,洇濕了單薄的衣裳。
夜裏,宋盈做了一個夢。
夢裏,阿娘還是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她穿一身素白衣裳,在院裏曬藥材。
練完槍的阿爹將她抱在膝上,捏了捏她粉嘟嘟的小臉蛋:“阿盈以後跟阿爹練武好不好,當一個戰無不勝的女將軍。”
阿娘給了他一腦勺:“練武有什麼好,我們阿盈啊,以後是要做女神醫的,懸壺濟世,青史留名,這樣不好嗎?”
小女娃捏著半塊飴糖,笑眯眯地道:“那我既學武又學醫不就好了,我要成為比阿爹阿娘更厲害的人!”
阿娘無奈地刮了刮她鼻子:“其實阿娘更希望你平安喜樂一生,不過阿盈啊,人生短短數十載,想做什麼什麼就去做吧,隻要你喜歡,阿爹阿娘都支持你。”
“阿盈,要快樂啊......”
夢境漸漸淡去,水波蕩了一圈又一圈,到了早上,已是淚濕枕頭。
懷裏有東西動了動,一團溫軟的毛球輕輕“喵”了一聲,便抬起小腦袋,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輕輕地舔去她的淚。
“小雪......”
宋盈抱緊了懷裏的小狸奴,泣不成聲:“小雪,阿盈隻有你的。”
案上的黃曆被撕掉兩頁,宋盈數著接下來的日子,還有八天。
相對於盈月苑的冷清,東宮似乎比往日熱鬧許多。
“未來太子妃長得真好看,為人和善,出手還大方,頭一次來東宮,就連我們這些不起眼的下人都收到了封賞。”
“太子殿下當真愛慘了太子妃,連多年隨身佩戴的香囊都贈予了她,可見有多寵愛。”
宋盈筆一頓,目光透過暖閣的窗,看向角落裏那兩個灑掃的婢女。
崔暮雪住進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