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玲挺著大肚子擠到我身邊,手裏的鋁飯盒二話不說就朝我腦袋上砸。
我霎時頭破血流,憤慨而惱火。
“你們這是故意傷人,就不怕我報警麼!”
“嗬,我這可不是故意傷人,這是我們村對付蕩婦的專有手段,是習俗,你去哪兒告都不好使!”
周玲玲還想上前打我,卻被旁邊路過的人彈開了手腕。
那是個身量及其高大健碩的男人,眼戴墨鏡,身上穿著騷包的皮夾克,在一眾黑灰藍工裝衫裏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這種人我們那兒俗稱流氓頑主。
說直白點就是有些背景的小混混,做派不正,沒人願意主動招惹。
夾克男嗓間帶著些鼻音,低醇而撩人,說出的話卻十分難聽:“孕婦那麼大口氣,小心生兒子沒屁......”
“你他媽才沒有!!”陸季遠反應很快。
周玲玲也跟著反應過來,上下掃量我和夾克男。
“喲,你這外援找的可真是夠快的啊,該不會是勾搭的姘頭吧?”
“哈!我周玲玲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騷狐狸精了!你若是還要臉,以後就別來我男人麵前晃悠,否則......哼,我叫你豎著來,橫著走!”
我本以為他們如此狂妄囂張的態度,會引來他人的指責,誰知村民們竟一致對外,不分青紅皂白地鄙夷看我。
“陸知青和玲玲姐結婚十年,一直恩愛有佳,我勸你少打歪心思,否則別說是玲玲姐不放過,即便是我們這些人,也不會輕易饒過你的!”
結婚十年——?!
村民的話令我如遭雷擊,我怎麼也想不到,麵前這個追了我五年,愛了我十五年的男人。
居然......居然早在和我結婚的當天,就娶了寡嫂!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怪不得自和我結婚開始,陸季遠的工作就忽然變得繁忙,隔三差五就要上外地出差。
怪不得我時不時都會在他出差的行李中,發現各種多出來的小禮物。
我一直以為,那是陸季遠特意帶給我的伴手禮。
殊不知,那其實是陸季遠離家時,他心愛的妻子周玲玲為他準備的餞別禮。
而我被他們蒙在鼓裏,一騙就是十年。
“陸季遠......你太過分了......”
“太過分了——!!!”
我發瘋一般衝上去撕扯他衣服。
“你就是個負心漢,偽君子!你該死!你和周玲玲都該死!!”
我的話令陸季遠麵上一驚,周玲玲更是眼露警惕,打量我的眼神中閃著微光。
陸季遠掐住我手臂,皺眉狠狠瞪著我:“說!你究竟是誰?!你還知道些什麼??”
“......”
男人的話令我瞬間頓住,緊接著,一股莫大的哀傷和無力感湧上我的心頭。
我忽然覺得好無趣,真的好無趣......
我鬆開他,按住作痛的小腹邊笑邊流淚。
“嗬、嗬嗬嗬......陸季遠啊陸季遠,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誰......你居然到現在都不知道我是誰!!”
我說著去揭口罩。
誰知這時,身後的周玲玲忽然爆出痛苦的哀嚎。
“遠哥,我、我肚子好痛啊......”
見周玲玲腿間的鮮血淌了一地,陸季遠麵露驚恐將她打橫抱起。
“蘇醫生快!快救救我愛人!求你!!”
陸季遠像個有健忘症的老人,又像個恬不知恥的無賴,連罵帶踹趕我回衛生所。
職業操守也讓我不得不忍著絕望與不甘,為周玲玲做手術。
“腸道破裂......”
我震驚而憤慨。
“我不是交代了,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不能再有任何同房行為!周玲玲,你這樣的人怎麼配做母親!”
周玲玲卻比我更惱,慘白著臉衝我叫囂:
“和你有他媽半毛錢的關係麼?!我就是願意讓我男人幹怎麼了!怎麼,你嫉妒?哈,該不會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吧?”
不等我發火,周玲玲跟著爆出幾聲慘叫。
“啊!我、我的肚子好痛......好像有什麼東西出來了......?”
我低頭望著她滑出半截的腸子,麵露厭惡。
“想活命就閉嘴!”
門外的陸季遠聞聲硬闖進來,見周玲玲慘狀,麵色煞白。
“蘇、蘇醫生我錯了!之前都是我不好,我和你道歉,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愛人和孩子啊!他們就是我的命,如果他們死了,那我也活不下去了!”
陸季遠說著竟跪在了我麵前,不停磕著頭。
病床上的周玲玲滿眼含淚不住搖頭。
“遠哥,我要你好好活著,我們還有招娣和盼娣,如果......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一定要代替我好好照顧她們。”
“不!你是我陸季遠此生此世唯一的摯愛,我願意用我的性命換你和孩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