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現。
謝添冷漠的聲音傳來。
“行了,該看的都看了。”
“知秋,我讓你帶來的糧食呢,今天下午學校開動員會,我可是提前把捐糧單據都交上去了,三十斤的主糧。”
謝添貪婪地看著我懷中的蛇皮袋子,目露精光。
隻要把糧交上,他大概率就能評上職稱。
我緊了緊袋子:“這是我和女兒最後一點口糧,家裏馬上就要過不下去了。”
與此同時,我的肚子也叫起來。
謝添黑了臉:“你是不是故意給我抬杠?這些年我從沒讓你白白給我送糧食,每個月大部分錢我不是都寄回家嗎?”
他說的沒錯,每個月的工資是有大半都寄去家裏。
可他從來沒親自跑過一趟學校的郵局,都是讓柳半冬去寄錢。
可想而知,錢都進了誰的口袋。
但凡有一點錢能彙到家裏,女兒就不用被餓死。
柳半冬緊張地揉揉臉,拉我進屋:“嫂子你先坐,我跟謝添哥去食堂給你打份麵條。”
謝添黑著臉出門,再回來的時候站在門口憤憤不平。
“你說她怎麼會這麼汙蔑人,我平常舍不得吃喝,把錢寄給她,平日不見她來信感謝。”
“現在到我評職稱的關鍵時刻,故意把著糧食不給,跑來學校惡心我,這不是給我上趕著搗亂嗎?”
柳半冬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說:“你別說了,是我當時沒把錢給嫂子。”
謝添怒火不減,不敢置信平日對他百依百順的柳半冬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幾乎要吼出來:“為什麼!”
柳半冬解釋:“小韜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城裏的商品糧又貴,我不幫你把著點錢,你和孩子都吃不飽。”
“你要怪就怪我吧,千萬別怪嫂子和小韜。”
她捂臉哭出來,像是為謝添的不理解傷心。
看見柳半冬擠出兩滴眼淚,謝添的心一下軟了。
連忙將人抱在懷裏輕聲哄著。
“對不起半冬,是我誤會你了,反正知秋在鄉下,怎麼樣都能討到一口飯吃,還是你重要。”
我默默地聽著,內心五味雜陳。
女兒被餓死的畫麵還清晰在目。
今年開始收成就不太好,公分也難掙。
上個月為了掙出多兩份的口糧,我累病在床上。
怕謝添等糧食等著急,我還給他寫了一封說明情況的信,等我緩過來再幹幾天活就把糧食給他寄過去。
農場主任勸我去村衛生室看看,我卻嫌花錢擺手拒絕。
甚至在病中連鄰居送來的小米和雞蛋都舍不得吃,想著過幾天連著糧食一並寄給謝添。
病好上工那天,卻等來謝添的一封侮辱信。
通篇都是謾罵我好吃懶做,不思進取。
我哭了整整一天。
不是哭謝添罵我,而是哭我自己為什麼不早些送糧食過去。
那幾天,我拖著還沒徹底養好的身體瘋狂幹活。
白天耕種晚上澆地,幾乎沒有喘息的時候。
生生把自己熬瘦了一大圈。
女兒也跟著受累,一天連一碗稀粥都喝不上,還要跟我去地裏麵拔草。
結果從我們娘倆嘴裏省吃儉用摳出來的糧食。
居然全讓謝添養了柳半冬!
“啪!”
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
我扭頭,謝韜踩著凳子踮腳想要去夠到放在窗台上的玻璃罐紅糖。
卻一不小心將自己摔下來。
揮動的手臂將紅糖罐掃地,摔得粉碎。
他的後背和屁股壓在碎玻璃上,疼的他哇哇大哭。
門外你儂我儂的兩人同時衝進來。
柳半冬尖叫一聲急忙扶起大哭的謝韜。
“都怪她!!!”
謝韜伸手一指,指在我的臉上。
丈夫一把將手中滾燙的麵潑在我身上,氣得咬牙切齒。
“柳知秋!你敢害我兒子,你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