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混著梔子花香縈繞,我強忍住欲嘔的衝動。
次日晨起,我如常送他去衙門。
本以為他要走,陸郎卻忽在堂前駐足:「柔兒。」
他溫聲道,「我忘係腰帶了。」
我有些無奈,隨手取了一條,遞給他。
陸郎未接,低下頭:「幫我,柔兒。」
我依言為他係上,陸郎低著頭,乖順模樣,待我係好:「好了。」
腰身卻忽被人禁錮住,往前帶著與人貼在一處,我抬頭看他:「陸郎……」
所有話被堵回,唇上一片溫熱。
陸郎掐著我的腰吻我,很凶。
攻城掠地,像是撕破偽裝的獸,帶著凶狠的欲望。
分開時男子眼尾氤氳出一片薄紅。
我看著他,未作言語。
陸郎又在我額頭落下一吻,唇角微揚:「我走了,柔兒。」
我笑著道別。
我約了林瑤。
時辰定在巳時。
我如約而至,在茶樓裏又候了她半個時辰,她才姍姍來遲。
林瑤很是明豔,早年父親未遭貶謫時,過得養尊處優。
後來父親遭貶,她還是命好,嫁到他鄉,如今和離歸來,又有陸郎處處照拂。
多幸運。
林瑤在我對麵坐下,粉黛玉琢,笑靨如花。
我神色憔悴,麵容消瘦,眼下烏青一片。
「柔兒,為何突喚我來此?」
我們之交不算深厚,不過是同窗好友,不知她何以如此親昵地喚我。
案上的清茶我未曾動過,茶香漸散,我的心神也漸漸回籠。
「你已備好茶了呀,」林瑤目光落在茶盞上,又喚來小二,「再來一盞桂花釀。」
末了撐著下巴看我笑道:「你家陸大人也愛飲桂花釀,我從前不喜,如今倒是愛上了。」
我抿了口茶,未接她話茬。
林瑤笑容天真無邪。
當初,告知我她和離回京的,也是她。
多年未見之人忽然傳來書信。
言辭恭敬,卻難掩得意之色。
仿佛迫不及待要告訴我:我回來搶你的夫君了。
茶香散盡後唇齒間隻餘苦澀,林瑤的桂花釀尚未送來,她的目光始終落在我身上。
見我抬眸看她,嘴角笑意更深:「說來,還要謝謝你家……」
突兀又響亮的聲音在茶樓內傳開。
三三兩兩的食客紛紛探頭往我們這邊張望。
林瑤的臉偏向一邊,白皙的臉頰上暈開一片紅。
像是被我突如其來的一掌打蒙了。
她捂著臉轉頭看我:「念……」
我不欲聽她喚我名字,一掌也不解我心頭之恨。
拿起案上的茶盞,懸在她頭頂,茶水一下澆了她滿頭。
深色的液體順著她的青絲落下,滴滴答答打在案上,還有部分在她白色的衣裳上暈開。
杯底的茶葉粘在她的發間、衣衫和荷包上。
她的妝容不甚精致。
胭脂水粉暈開一片。
看上去狼狽不堪。
她愣了片刻,茶樓內無數雙眼睛緊盯著我們,關注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她忽然紅了眼眶,泫然欲泣,惹人憐愛:「柔兒,你這是……」
「林瑤。」
我冷冷地打斷她的表演。
「你心中有數。」
「莫在我麵前耍什麼柔弱姿態。」
她眼中淚光閃閃,欲落未落。
「你回京就是為了陸深。你知曉陸深會善待於你,你想將他搶去。」
「是也不是?」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聲音平靜。
她的臉色煞白一瞬,又立馬鎮定下來,從荷包中取出帕子,慢慢擦去臉上的汙漬。
「正是。」
林瑤看著我,慢慢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聲音壓低,「柔兒,情愛之事,強求不得。」
已然撕破臉皮。
我看著她,卻忽然笑了。
「你言之有理。」
「林瑤,你可願與我賭上一把?」
「賭贏了,他便是你的了。」
「我甘願讓位,你也無需背負勾引的罵名。」
林瑤靜靜地看著我,嫣然一笑。
「好啊。」
陸深回府時我正在房中記錄小劄。
聽聞他的腳步聲,我放下筆,將劄記塞入抽屜。
陸深近來歸家甚早。
有時夜裏還陪我去後院逗弄暖暖。
夜裏我靠在床頭翻閱話本,他忽然湊近,一把將我摟入懷中。
我依偎在他胸前,感受著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
他將下頜擱在我頭頂,跟著我一同閱覽那本狗血話本。
讀到公子為小妾撐腰,小妾以下犯上,妻子哭喊道:「我才是你的正室啊!」
他環在我腰間的手收緊了些。
我若無其事地翻到下一頁。
繼續看,看公子一次次幫著小妾打壓結發妻子,結發妻子一次次黯然神傷,最後下定決心離開丈夫。
公子悔悟,立即開始追妻,兜兜轉轉,兩人終成眷屬。
話本看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