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廚藝很棒,會做很多點心,還會燉軟爛的紅燒肉給我吃。
性格也很好,熟悉後,總會嘰嘰喳喳地跟我說很多話。
大概是我整天往廚房跑,一待就是半天,連顧衍也知道了這事。
夜裏風停雨歇,他擦去我額頭的汗水,忽然說:
“聽說老婆最近和廚房的一個小廚娘走得很近,怎麼,她很討老婆歡心嗎?”
我強撐著酸軟的手臂,在手機上打字問他:“老公該不會連廚娘的醋都要吃吧?”
他瞥了一眼,突然把臉埋在我肩膀上,低笑了兩聲:
“老婆既然知道我醋勁大,怎麼還不避著點?”
我:...
我隻是開個玩笑啊!他怎麼能這麼爽快地就承認了??
片刻後,顧衍收斂了笑意,抬手,指尖輕輕撫過我的眼睛:
“老婆,我的心眼小得很,如今隻裝得下你一個人。可是...如果老婆總是看別人,我可是會傷心的。”
他的聲音裏還帶著幾分情事過後的慵懶,但說到最後,卻多了幾分鋒芒畢露的冷意。
要不是我及時想起自己如今頂替的是誰的身份,幾乎要把他演出的占有欲當真了。
唉。
我在心裏歎氣。
你要是真的這麼恨沈凝玉,不如直接派人做掉她,一槍給個痛快。
現在這樣,折磨的可是我啊。
天蒙蒙亮時,顧衍終於大發慈悲地放過我。
此後幾天,我都累得不行,實在沒精力再去廚房找小柳。
直到那天傍晚。
我想吃一盤蟹黃小籠包,放下平板就自顧自地去廚房找小柳。
然而路過顧衍書房時,突然聽到裏麵傳來熟悉又尖利的哭聲。
我腳步一頓,轉身往那邊走,卻在門口被兩個荷槍實彈的保鏢攔下來。
他們板著臉說:“總裁正在處理要事,夫人請回,小心傷到您。”
我充耳不聞,提著裙子自顧自往裏走,迎麵就撞上了雲嵐。
她結結巴巴地叫了一聲:“夫人。”
卻不敢再往下說。
因為再往前幾步,昏暗的燈光下,我看到小柳跪在地上,渾身發抖,臉上還有明顯的巴掌印。
而站在她麵前的,西裝筆挺、神情冷漠的正是顧衍。
“你進這棟別墅的時候就該學過規矩,我的書房,無論如何不許外人進入,那隻保險箱更是碰都不能碰。”
他像閑聊般笑著說,“現在你破壞了規矩,我看在你年紀小的份上,隻是開除你。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小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隻是不停地搖頭。
大概是門口的動靜引起了注意,顧衍朝這邊看過來。
他站在昏暗的燈光裏,這一眼落在我臉上時,窗外最後一縷夕陽也被黑暗吞沒。
那雙昨晚還纏綿多情的眼睛,如今像是寒冬裏的冰湖般冷靜無波,可偏偏又有一絲難以捉摸的情意,從湖麵的裂縫中滲出來。
“晚晚。”他喚我的名字,“過來,到我身邊。”
我穿著新買的高定禮服,裙擺拖地,上麵繡著繁複的紅色花朵。
一步步向顧衍走去時,裙擺蹭過地麵的血跡,鮮紅色沿著布料攀爬而上。
顧衍仿佛視而不見。
他挽住我的手,輕聲細語地說:“這丫頭違反了規矩,我處置了她。夫人受驚了嗎?”
我下意識想搖頭,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便點了點頭。
“廚房會有新人來頂替她的位置,夫人喜歡什麼樣的,可以親自挑選。”
他溫熱的指尖沾了血跡,輕輕擦過我的耳畔,“晚晚別怕,我對你自然不會如對她那般。”
但這話聽在我耳中,就和“放心,我一定會如對她那樣對你”沒什麼區別。
因為此刻,我猛然從自我麻痹的幻境中驚醒,想起了顧衍的真實身份。
他在商界臭名昭著,手段狠辣,人命在他眼裏不過是墊腳石。
更何況如今的我在他眼中,是曾經當眾羞辱過他的沈凝玉。
華服美食或許令我一時沉醉,卻不該至死都沉淪其中。
那天晚上,我主動投懷送抱,百般討好,惹得顧衍都忍不住問道:“夫人怎麼突然這麼熱情?”
我搖搖頭,柔情蜜意地望著他,內心卻在盤算。
他如此珍視那隻保險箱,裏麵想必藏著他的命門。
於是幾天後,趁他出差時的深夜,我避開雲嵐和兩個保鏢,悄無聲息地潛入顧衍的書房。
這是我第一次來他書房,滿室冷冽的檀香,與桌麵上的Mont Blanc鋼筆、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恰到好處地營造出一種靜謐的氛圍。
我環視四周,走向那個保險箱,卻被滿牆的藏書一時分了神。
“晚晚。”
熟悉的、帶著三分笑意的嗓音在我身後響起,
“好晚晚,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覺,莫非是來為夫這裏找些情愛小說解悶?”
我的動作瞬間僵住,猶豫隻在心中閃過一瞬,接著抽出腰間的匕首,轉身向他的眼睛刺去。
然而我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被他輕易化解,仿佛......他對我那點三腳貓功夫了如指掌。
最後,顧衍死死扣住我的手腕。
他用了些力,我吃痛鬆手,匕首便掉在了地上。
慘白的月光下,他將我抵在窗台前,目光寸寸劃過我的臉,如鋒利的刀鋒:
“晚晚,你從前為我流過淚......可如今,你是真的想殺我,對嗎?”
他的語氣聽上去,似乎真的受傷了一般。
此情此景,這啞巴我實在是裝不下去了,咬牙道:“顧衍,你放開我!”
“晚晚裝不下去了?”他仍有閑情勾著笑,低頭一寸寸靠近我,“你是個話癆,這些天,忍得很辛苦吧?”
他竟早就知道我是裝的了?
這些天,這男人果然一直在逗我玩。
我不免為自己那一瞬間湧上的失落而羞恥。
顧衍的唇卻停在了近在咫尺的地方,將我拖入從前很多個意亂情迷的夜晚。
甚至半個小時前,我們還在清醒中纏綿。
顧衍用指尖撫過我眼睛,嗓音低沉如呢喃細語:
“這些天,你也演得很好,我送你的衣服首飾,你不喜歡嗎?為什麼不能幹脆假戲真做呢?”
“虛假的奢華或許令我一時沉醉,但總不至於刀架在脖子上才醒悟。顧衍,你殺小柳,是做給我看的吧?”
我深吸一口氣,“如今我也進了你的書房、碰了你的保險箱,你要怎麼處置我,也給個痛快嗎?”
夜風從窗縫吹進來,卷走了他指尖的溫度,那股冰涼停在我頸側,像是隨時有可能收緊,將我絞殺。
我忍不住掐著手心,死死盯著他,卻在下一瞬聽到了他的聲音:“我哪裏舍得。”
“晚晚那天說要報答我,還沒完呢。”
他在暗色裏衝我笑了一下,“不如就在這裏吧。”
被拂開的文件落了地,連同繡著雪白玫瑰的紅色晚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