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滾落在青石板縫裏,李煙晚看著離婚協議上“傅晟年”三個字力透紙背。
她忽然想起新婚夜,兩人用同一支筆在結婚證上簽名時,他筆尖溫柔得像是怕劃破紙張。
可現在傅晟年抬腳碾住她滲血的手腕,“還不簽?等著給你的奸夫守節?”
李煙晚突然劇烈咳嗽,暗紅的血濺在協議書上。
她怔怔望著血跡在“李煙晚”三個字上暈開,仿佛看到三年來被一點點染臟的人生。
“我簽!”
簽好字後,傅晟年拿起協議書離開的是那樣的決絕。
她看著他的背影,她的心忍不住抽動,曾經和傅晟年的回憶點點滴滴湧入腦海。
她來姨媽時,他會在軍區大院像個孩子一樣,屈膝詢問著鄰裏鄰居怎麼燉梨。
她實在太累時,他會把他的肩膀給她倚靠。
他駐守邊防時,即使隻有半天的假,也坐著綠皮火車隻見了一麵,就匆匆趕回去。
現在,一切都畫上句號了。
他,再也不愛她了。
她,也是。
看著李煙晚痛苦的模樣,方茜得意地笑出了聲。
“李煙晚,你說說你,明明傅晟年那麼愛你,你怎麼就殺了人家的媽媽?”
“現在裝得那麼委屈,你以為傅晟年還會無條件地包容你,愛你嗎?”
她說著故意撫過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忘記和你說了,我已經懷了晟年的孩子了,明天就要領證了。”
“如果你還抱有一絲希望,覺得傅晟年還會愛你,我勸你往後還是死了這條心比較好。”
李煙晚無所謂地搖搖頭,反而要方茜又氣又惱的將鞋跟踩在李煙晚的手上,狠狠地剜了一眼。
“你最好清醒點。畢竟,你狠心害死餘阿姨,隻是這就一點足夠傅晟年恨你,要你後半生名聲盡毀,在牢獄裏度過了。”
李煙晚瞳孔驟縮,訥訥地從方茜腳下抽開手。
“我會離開傅晟年,成全你們。”
接下來的三天,李煙晚沒日沒夜地把自己紮進實驗研究裏,像是隻要停下片刻,她整顆心都會被剜出來般疼。
她不吃,不喝,不眠,不寢。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要她如履薄冰的內心安生片刻。
審查員來接她的那天,正巧是李煙晚的生日。
他們看見隻是七日,原本精神奕奕的李煙晚變得疲憊不堪。
又一次提醒:“李同誌,現在你還沒有接手西北的核試驗,現在要離開,組織不會為難你。”
李煙晚沒有猶豫地點頭:“核試驗是我婆婆的遺願,況且,家國危難,總有人需要砥礪前行......”
聞言,審查員堅定地握住了李煙晚的手。
“組織會記得你的貢獻的!”
“今天是你的生日,幫你過完最後一個生日,我們就走。”
李煙晚點頭應下了,前十年的每一個生日都是傅晟年陪她過的。
那時,他會捧著一塊懷表,像個孩子一樣傻笑地把蛋糕擺在李煙晚麵前。
可現在,月光淒冷地打在李煙晚的身上,李煙晚的身邊再也沒有了傅晟年。
她跟著審查員去了錦江飯店,還沒到門口他們就看見錦江飯店門口張燈結彩,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鮮豔地擺在門口。
看著眼前的場景,李煙晚心頭一悸。
明明她和傅晟年已經斷得那麼幹淨,卻還是忍不住想起陳瑞的話:傅哥特地為你尋來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她有些害怕,最後還是審查員推開包廂門,帶著她進去的。
隻是,推門的瞬間,彩帶與歡呼撲麵而來。
“嫂子生日快樂!”
陳瑞推著七層蛋糕上前,“傅哥特意從莫斯科請來的糕點師......”
李煙晚連同著審查員愣在原地。
就在全場的笑聲中,傅晟年從陰影裏走出,軍裝筆挺如刀,胸前別著方茜的珍珠胸針。
他身後,方茜捧著鮮紅的結婚證,無名指上的翡翠,像是在宣示主權。
在全場的疑惑聲中,傅晟年一把攬住方茜的腰。
“感謝各位見證。今日雙喜臨門,既是我們第一個孩子被查出來的日子,也是我和茜茜領證的日子。”
滿室死寂中,陳瑞第一個開口:“傅哥,別開玩笑了!今天是嫂子生日,你明明準備了這麼久,別要嫂子難堪!”
傅晟年的兄弟紛紛應和,他的兄弟們都清楚,傅晟年愛李煙晚是刻進骨子裏的。
今天,本就是他在幾個月前把眾人聚在一起,一早就安排好為李煙晚慶生的。
傅晟年狠狠地瞪了陳瑞一眼,然後像是下定某種決心開口:“今天本就是我為茜茜慶祝,是你們不相信我和李煙晚離婚,現在又在質問我什麼?”
方茜在一旁委屈到落淚,“我知道,大家都不願意接受我,可李煙晚她害死了餘阿姨,你們又要晟年怎麼原諒她!”
全場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