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手中的蛋糕刀當啷墜地。
七百人的宴會廳靜得能聽見玫瑰花瓣飄落的聲音。
傅晟年兄弟們錯愕的目光在傅晟年與李煙晚之間來回遊移,有人打翻了香檳塔,琥珀色酒液順著紅毯漫到李煙晚腳邊。
“傅哥......餘阿姨真是她害死的......?”
陳瑞聲音發顫,軍裝前襟沾著奶油。
三天前他還親自送李煙晚去看了餘阿姨,況且,傅晟年對她那麼好,她根本沒有理由害了餘阿姨啊!
傅晟年扯開領口,脖頸處青筋暴起:“當年急救室監控拍得清清楚楚,是她拔了母親的呼吸機!”
李煙晚呆愣地站在原地,整顆心像是被生剜了下來。
傅晟年咄咄逼人,一步步走到李煙晚麵前,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裏鑿開。
“李煙晚,你敢否認嗎?”
李煙晚把頭埋得死死的,說不出一句話。
反倒是方茜突然掩麵啜泣:“那天我去探望餘阿姨,正撞見她拿起呼吸管......嘴裏還說著,隻有餘阿姨死了,她才能繼承餘阿姨實驗報告......”
“夠了!”審查員跨步上前,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可話到嘴邊卻隻能生生咽下去。
“李同誌這半年都在參與機密項目審查,她根本沒有......”
李煙晚苦澀地扯了扯唇角,攔住了審查員。
“算了......”
方茜居高臨下地哂笑一聲,突然指著男人製服上的鋼筆,“李煙晚,你還嫌你害晟年不夠嗎?明明今天是我和晟年的好日子,你又為什麼要帶著你的姘頭出現!”
“這支派克金筆,不就是你送給他的定情信物嗎?上個月我在你實驗室抽屜裏就見過!你們這對奸夫淫婦不要太放肆了!”
嘩啦!整張長桌被傅晟年掀翻,七層蛋糕砸在地上,爛成一攤。
他幾步衝上前,掐住李煙晚的下顎,聲音淬著冰碴:“難怪這麼容易就簽離婚協議,原來姘頭都找好了。”
審查員剛要拔槍的手,卻被李煙晚按住。
她望著傅晟年眉骨上那道疤——那是他替她擋流彈留下的。
她忽然笑出了淚:“傅晟年,我們不是離婚了嗎?我和誰在一起,你也要過問嗎?”
傅晟年死死攥住李煙晚的手,李煙晚的腕骨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他看著光暈在她青竹色的旗袍上暈開,胸口突然抽痛。
這個姿勢多像新婚夜他教她打槍時,從背後環住她纖細的手腕。
傅晟年一雙眼早已布滿血絲,像是地獄裏的厲鬼,死死地盯著她。
“李煙晚,你沒有心!”
李煙晚苦澀的笑出了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還是沒忍住的落下一滴淚。
“傅晟年,我是你的殺母仇人對嗎?像我這樣惡毒的人,又怎麼會懂愛,又怎麼配有心。”
“從前你對我的好,隻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現在,我們好聚好散不行嗎?”
他一雙眼早就血紅一片,戰場上飽經風沙見慣生死的他,卻第一次沒出息地落下滴淚。
他抓起身旁的酒瓶砸向廊柱,每一個字都帶著恨。
“帶著你的野男人滾!你不是覬覦媽的實驗報告嗎?現在這些都是你的了,滾!永遠也不要再要我看見你!”
兩個人相對落淚,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
隻是,在場的人都清楚,他們深愛著彼此。
至少曾經是。
離開錦江飯店後,審查員無奈地捧著一塊蛋糕出來。
他想要安慰李煙晚,卻被她率先打斷。
“今天是我生日,我想開心點。”
月光靜靜地打在李煙晚身上,審查員端著巴掌大的蛋糕,親自為李煙晚插上半截火柴。
火苗在李煙晚眼底跳動,她靜靜地閉上眼開始許願。
“願祖國繁榮昌盛。”
“願人民幸福安康。”
“願核試驗成功,讓全世界都能聽見新中國第一聲巨響!”
她吹滅火星時,審查員的鋼筆正在保密協議上疾書。
墨跡未幹的保密協議裏,夾著胃癌晚期的自願放棄治療同意書。
她笑著點燃了這份報告,就要這份永不言說的秘密,隨著自己一切消失在傅晟年的世界裏。
臨走時,她再次看了一眼,這個曾經熟悉的“家”。
她喃喃開口:“傅晟年,願你安好,願你順遂,願你幸福。”
“還有,願此生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