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秘密,周知知也不例外。
作為暗夜狼人殺俱樂部積分榜上的首席女大神,周知知並不想暴露自己結束工作的夜晚都是吃著外賣掛著黑眼圈在桌遊俱樂部度過的……
太慘淡了!太蹉跎了!作為一個二十八歲未婚適齡的高知女性,這點自尊心她還是要守住的。
經過努力的過濾,周知知總算在記憶的汪洋大海裏勉強打撈起了關於Min的一些碎片。
還記得那天晚上,7號玩家……不,現在應該叫Min了,走進包房時,大家剛結束了一局,眾人正在激烈地複盤著遊戲過程,唯有周知知專注地吃著蛋包飯。
玩狼人殺當然要有勝負心,但對她來說,下一局能不能贏才是重點。
Min坐在她對麵的7號座,在他進來補位之前,那裏坐著的是這家店的一位常客。
突然換了個陌生的口罩長發男,周知知的視覺適應了好幾秒,最後忍不住在心中感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拚啊,生著病都要出來玩遊戲!
遊戲法官回到包房,她剛好吃完飯,放下筷子,道:“剛好,我們開下一局吧。”
新一局,周知知摸了張狼牌,遊戲規定狼人每晚可以擊殺一名好人。
作為一位高階玩家,周知知自有一套自己的位置玄學。
她以最快的速度鎖定了Min的位置。
雖然她這個人玩遊戲大部分時候講究道義,不輕易擊殺新晉玩家,但既然他生病了……周知知決定幫他一把,減少發言,養好嗓子。
當然,真實目的還是為了贏。
沒想到天一亮,警長競選環節結束,法官便宣布,周知知和Min一起出局。
可以的啊,周知知向Min投去了一個讚許的眼神——
沒想到這個病號,心狠手辣毫不遜她。
今晚來的女玩家之前陸陸續續都走光了,現在隻剩下周知知這唯一的女同胞。
他一個摸了女巫牌的大老爺們,竟然也狠得下心毒掉她。
一輪秒出局,周知知決定提前回家。
離場時,Min走在她的前麵,她下意識探頭瞄了他一眼,穿著黑色衛衣的他頸後露出的皮膚看上去雪白雪白的……噢,原來是個小白臉。
小白臉在她的注視下忽然轉過了頭,四目相撞,周知知嚇了一跳。
“你下局還玩嗎?”
“啊?哦……不玩了。”周知知抽出插在兜裏的手,指了指牆上的電子鐘,“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對了,你ID叫什麼?”
周知知繼續麵無表情指了指大廳牆上懸掛的電子積分版——
第一名——今天不睡覺。
可她現在要回家睡覺了。
現在周知知知道了,Min當天並不是生病了,而是偶像包袱太重,怕被自己的迷弟迷妹認出來。
不過,明明是他自己要留長發戴口罩的,怎麼能怪她有眼不識泰山?
周知知對他的自戀是服氣的。
但是吧,這就很尷尬了,畢竟自己剛剛才理直氣壯地懟了他,現在總不能主動去相認吧,這樣多沒麵子啊。
最重要的是,她絕對不希望公司同事知道,她每天一臉睡不醒的樣子隻是因為私下沉迷狼人殺……
錄完第一局,鄒遊喊cut,全員休息,嘉賓們補妝的補妝,去洗手間的去洗手間。
周知知也打算去衛生間洗把臉提神,順便思考一下接下來怎麼單純不做作的為這位紅人挽尊。
沒想到剛推開衛生間的門,就遇見了小羽。
打招呼就算了,寒暄這種事實在太麻煩,更何況剛才她們的談話實在不算愉快。
周知知微微笑了一下,算致意。
沒想到小羽高傲地“哼”了一聲,沒理她。
有脾氣可以理解,周知知當沒聽見,仍一如既往地微笑著,徑自推開了空著的隔間門。
來都來了,順便上個廁所得了。
呃,待會兒要怎麼跟Min解釋才好呢,要不說,都怪那個口罩遮住了你的盛世美顏,是我五百度的近視不識泰山,沒能當場認出來?
周知知正認真地斟酌著措辭,門外忽然傳來“咚”一聲悶響。
緊接著是小羽尖厲的哭聲:“來人啊!我閃到腰了!周副導!……”
她愣了一下,趕緊起身推開門,就看見穿著中世紀公主裙的小羽淒淒慘慘地癱在地上,臉上的妝全糊了:“嗚嗚嗚,我好像站不起來了……”
周知知走過去瞅了眼濕漉漉的地板,立刻明白了小羽滑倒的原因。
節目組的裙子太繁複,幾乎拖在了地上,再加上洗手間剛清掃完,地麵有水漬,小羽一不小心被自己的裙子絆倒了,可以說是很倒黴了。
“有撞到頭嗎?”周知知輕聲詢問,順手替她將露出的大腿用裙擺遮住了。
小羽淚眼汪汪地搖了搖頭。
“那我先扶你起來吧……”
“不行,我腰疼得厲害,站不住……”
“那我叫人來幫忙?”
“好……吧。”
雖然現在的樣子很丟人,但一直躺在這裏更丟人。
得到小羽確認的答複後,周知知聯係了花花。
不一會兒,洗手間的門就被一群人推開了,鄒遊也來了。
“什麼情況?”他問她。
“地滑,她不小心摔了一跤,現在站不起來,可能是扭到腰了。”
鄒遊掃了一眼地上用手擋著臉小聲抽泣的小羽,轉頭吩咐花花:“叫救護車吧。”
“等等!鄒導演!”小羽突然喊道。
“什麼事?”
“如果我去醫院的話,錄製能等我嗎?我治療一下就回來,很快的,一小時……不,半個小時就夠了!”
想不到小羽如此敬業,周知知忍不住欽佩地多看了她一眼。
就聽見她接著說:“好不容易和Min搭檔,我才不要第一期被璐璐搶去風頭啊!”
好吧……是她想多了。
鄒遊似乎在思考小羽的話,走過來蹲下身:“方不方便我扶你站起來試一試?”
“當然方便!”說著小羽就要起身,結果痛得“哇”一聲慘叫出來。
鄒遊的臉一黑,半晌,幽幽道:“我覺得吧,你這個傷,沒個十天半月,怕是好不了了……”
“那怎麼辦!”小羽頓時慌了神,再顧不上形象,扯著嗓子嚎起來。
周知知一個頭變得有兩個大,艱難地措著辭,想安慰她,旁邊的鄒遊突然拍了她一把:“你先去鹿然那邊吧,這裏我來處理。”
“為什麼?”
“你去問問他,看看錄製能不能配合我們延期。”
“我就不能去問問別人嗎?”
“不能。”
不能就不能,不可以委婉一點嗎?明明有十二個嘉賓,為什麼偏偏她就得伺候他。
周知知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哀怨地站了起來。
悻悻地往男嘉賓休息室的方向走,周知知隱約聽見外頭救護車的聲音。
今天到底是什麼好日子啊?怎麼破事一茬接一茬,揣進褲袋裏的手無意間摸到煙盒……糟了,想抽煙了。
算了,忍忍,正事忙完去吧。
男嘉賓休息室裏不止Min一個人,大家正熱絡地聊著天,暫時還不知道衛生間那邊的情況。
周知知想了想,從門縫裏朝Min招招手:“嗨,Min,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事找你。”
坐在沙發上的鹿然往門口這邊看了一眼,沒動。
……
告誡自己要忍耐,周知知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鹿然先生,能麻煩您出來一下嗎?我有事找你。”
這一次,沙發上的人終於肯挪動自己高貴的屁股:“嗯。”
向Min盡量簡潔地闡明了情況後,他拒絕得倒是爽快:“不行,我後麵還有比賽。”
“你不是不打職業了嗎?”
“我隊裏的小屁孩們還要打。”
“這樣啊……”
這樣就很棘手了。
節目組這次在做劇本時特地參考了很多綜藝,加入了許多遊戲互動環節——比如身份牌的優先抽取權,就是由嘉賓玩遊戲的勝負結果決定的。
小羽那個傷勢,就算能坐著玩狼人殺,也沒法跟大家一起站著互動做遊戲。
走廊裏往來的都是工作人員,穿著王子裝的鹿然往那裏一站,哪怕什麼都不做,也足夠吸引眼球,但周知知現在無心看風景。
見她一直愁眉不展,他忽然開口:“要不你們換人吧。”
“嗯?”周知知抬起頭。
她困擾的樣子實在很可愛,下意識地嘟起唇,墨黑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他心情大好,微微抿唇,繼續道:“現在把小羽換掉,我應該可以如期錄完八期欄目。”
“如果不換呢?”
“那我大概隻能錄一半。”
周知知沒說話。
節目組的人都清楚,讚助商們大都是衝著Min來的,如果他中途退出節目,他們肯定交代不了。
周知知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了,我現在去跟鄒導談談。”
說著要走,想了想,又回過頭,真誠道:“對了,上次我求勝心切把你這個新晉玩家刀掉了,實在有違遊戲殺道,抱歉啊。”
鹿然愣了一下,笑了:“接受你的道歉。”
雖然眼下的這個笑容隻有一刹,但比起照片上的那種笑容,卻有感染力多了,周知知奇異地覺得挺順眼。
這還是這一天裏,她第一次看他順眼。
回到洗手間,周知知發現鄒遊已經不在了。
隻有花花留在那裏等她:“鄒導剛去樓上開緊急會議了。”
周知知點頭:“那其他嘉賓有通知到位嗎?”
“朱迪姐已經安排去處理了。”
“那我去外頭等通知,你也先休息一會兒吧。”
天台。
周知知點燃一支煙,深吸了一口。
差不多快中午了,太陽淩空照耀,她的平底鞋踩在水泥地上,能感覺沸騰的熱氣自腳心竄上來,很快,T恤濕了一大片。
這是她來北京的第十年,居然還沒適應北京的夏天。
而且,就連最初來這裏的理由,也漸漸變得模糊了。
一支煙抽完,她從牛仔褲兜裏摸出來一張皺巴巴的名片,上麵的字被洗衣機洗糊了,她遲疑了片刻,還是將紙片揉成一團,下樓的時候順手丟進了垃圾桶。
手機響了,是鄒遊。
“來會議室一趟。”
“好。”
她一走進辦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都投了過來。
周知知被看得心裏發慌:“怎麼了?”
“聽說你會玩狼人殺,還很厲害?”鄒遊拋過一個銳利的眼神。
周知知瞬間懵了,這什麼情況?
一回頭,發現罪魁禍首就站在身後。
鹿然抱著一雙手,笑眯眯地望著她:“‘今天不睡覺’,暗夜狼人殺俱樂部積分榜排名第一的女大神,難道不跟大家自我介紹一下?”
……
她今天是命犯煞星吧!
虧她剛才還覺得他笑起來順眼,應該是眼中釘才對!
人多勢眾,她不好當場翻臉,默了默,拉了把椅子坐下:“那個,我會不會玩狼人殺,跟我們的節目好像沒什麼關係吧?”
鄒遊睨了她一眼:“怎麼沒有?”
“……你不是要說,讓我參加節目錄製吧?”
“嗯,你覺得這個想法怎麼樣?”
怎麼樣?當然是不怎麼樣!
周知知簡直要氣得背過氣去了。
不用問,她都知道這是誰出的餿主意。
我不就是沒有第一時間認出藏在口罩後的你嗎?不就是十分鐘終結了你的遊戲體驗嗎?可我已經道歉了啊,至於嗎?
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快被會議室的十幾雙眼睛吸走了,周知知視死如歸地抬起頭,淡定微笑:“我覺得,不怎麼樣。”
“那我們再討論一下吧,你先出去休息吧。”鄒遊下了命令。
周知知識趣地起身,離開。
經過鹿然身邊的時候,她沒忘不經意地,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噢,真抱歉,我沒注意。”
“沒事,袍子厚,沒踩到。”
“……”
走廊裏,周知知黑著臉和鹿然大眼瞪小眼。
最過分的是,瞪著瞪著,她發現他的眼睛似乎比自己還大一點,睫毛還長一點……
感覺受到了侮辱,周知知幹脆別開臉,冷聲道:“話先說清楚,我不想錄。”
“我知道。”
“那你幹嗎要多嘴?”
鹿然鎮定地,微笑地,聳了聳肩:“因為我想和你玩兒。”
……臉皮還真厚。
“可我不想和你玩兒。”周知知嚴肅了起來。
結果鹿然好像根本不在意她什麼態度:“你看,上次我們不就一起玩了一局嗎?後來我去的時候你都不在,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我當然要把握。要不這樣吧,我們來打賭,兩期積分一結算,輸了的人,答應贏了的人的一個要求……”
周知知越聽越不對勁,這家夥是小學生麼,怎麼連這個都賭?
她沉默了片刻,轉頭認真看著他:“那啥,我不賭,而且……你是有中二病嗎?”
……
“哦,那我就不錄了。”鹿然遺憾地攤了攤手。
果真有中二病。
周知知扶額,好心提示他:“可你和公司有簽合同啊。”
“你說那個啊?”鹿然粲然一笑,“我的那份合同是有附加條件的,如果我身體狀況不好,隨時可以退出。”
“……”
怕她不明白,他繼續道:“誰知道明天我睡一覺起來,會不會覺得頭疼腦熱呢?”
“……”
那你很無恥,很棒棒啊!
周知知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算是明白了,男人心眼小,大神心眼更小,這混蛋就是記恨著她呢!
剛好手機響了,鄒遊找她,周知知不想繼續和小學生講道理:“好了好了,我要去會議室了。”
“你好好考慮。”
周知知沒理他,扭頭就走,考慮個大頭鬼!還不一定錄呢!
沒想到全體高層一致通過了調整後的錄製方案。
周知知徹底傻眼了。
“我微博粉絲130,可能還有100是僵屍粉,沒什麼節目價值……”她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所以,節目組會重新為你申請一個賬號。”朱迪自信地說,“我們決定由自己來打造一個素人狼人殺大神。”
周知知臉都綠了。
鄒遊一手輕叩著桌子,一手把剛調整過的策劃書推到她麵前:“你先看一下,具體細節還需要完善。”
周知知不做聲,用手指挑起紙頁,迅速地瞄了一眼:“還有其他方案嗎?”
“沒有,今天得錄完前兩期。”
“那好,我現在就看。”
瀏覽完全部內容,周知知放下策劃書:“行吧,我答應。”
“不是不想?”鄒遊緊繃的臉終於有所鬆弛。
“不是沒有別的選擇嗎?”
他愣了愣,微微一笑:“是沒有了。”
“那我先去試妝了。”周知知起身,使勁抻了抻胳膊。
一旦決定做一件事,她習慣全力以赴,不論喜不喜歡。
會議解散,周知知走向門口。
那條暗紅色的袍子還杵在走廊,看上去尤為刺眼。
她想了想,走過去,仰頭看向鹿然的眼睛:“你剛說的那個賭約,還有沒有效?”
“怎麼?”
“本姑娘決定好好教你做人!”
化妝間內,周知知仰著臉,被化妝師捏著下巴上粉底液。
“哈哈哈……不行了,癢死了,輕一點!”
化妝師克製著,才沒有當場翻白眼:“知知,我看你平時都不化妝吧?”
“不化。”
“逛街嗎?”
“現在網絡這麼方便,為什麼要逛街?”
“……可是知知,你是個女孩子。”
“我知道,身份證上寫了。”
“我的意思,女人要精致一點,對自己好一點,懂嗎?”
“我對自己很好啊,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玩什麼玩什麼……”
見化妝師嘴唇顫了兩顫,大概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周知知趕緊吸取以往的經驗教訓,主動迎合道:“那要不,你推薦一套給我吧?”
“好呀,MAC的入門就很適合。”化妝師臉上重新有了孺子可教般的笑容。
“嗯嗯,多少錢啊?”
“配一整套的話大概一千多吧。”
“什麼,這麼貴?我在桌遊俱樂部都可以買張月卡了!”
“……”
“……”
知道又把天聊死了,她乖乖閉上了嘴巴。
剛好有人敲門,成功緩解了兩人的尷尬,周知知期待地往門口瞅了一眼,臉一瞬間拉得老長。
這位大神,你還陰魂不散了是吧?也不嫌穿著這麼身厚重的衣服跑來跑去熱得慌。
她癟癟嘴:“你來這裏做什麼啊?”
“吹空調。”
“……嘉賓休息室也有啊。”
“那裏人多,這裏人少,更涼快。”
好有邏輯!無法反駁!
周知知幹脆不理他了。
他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直接大剌剌地在沙發上坐下了。
化妝師對他的顏值是服氣的,所以人也是客客氣氣的:“飲水機有冰水,熱的話記得倒了喝呀。”
“謝謝你。”鹿然笑得很甜。
這一笑,化妝師心都要化了:“我的迷你小冰箱裏還有冰淇淋,你自己拿,別客氣。”
怎麼她就沒這個待遇?臉好就是好啊,周知知切齒。
“別呲牙!”化妝師轉過臉就教訓她,“口紅得塗花了……”
“……”
還好,這種差別待遇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鄒遊過來了。
“這是草擬合同,你現在大致看一下,細節如果有異議,回頭我們再商榷。今天先上節目要緊,因為推遲錄製,做好通宵的準備。”
周知知直接沒看,現在她對這個不太關心,倒是更在意另一件事:“鄒導,我是個拍東西的,
沒當過演員,如果錄出來節目效果不好,怎麼辦?”
“這個我們也考慮到了,所以這一期算是試錄,如果實在不行,就再想辦法。你盡全力就好,不要太大壓力。”
周知知點頭:“我沒什麼壓力。”
隻是這個自戀狂老杵在這裏,還不能過分得罪他的感覺讓人很不爽。
“對了,”周知知驀地想起了剛才策劃書上的內容,“我看上麵寫了,說如果第一季反饋好,第二季也會采用相同模式,網絡征集,招募野生狼王?”
“怎麼了,你覺得這個創意不太好?”
“不是,我就是確定一下,我隻需要錄一季就可以了吧?”
再來一季,她寧願選擇死亡。
“暫時是這樣。”鄒遊的答複留有餘地。
“能確定點嗎?”
“不能。”
趕鴨子上架還這麼憋屈的,隻有她了。
想了想,她不死心地說:“那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
“嗯?”
周知知指了指坐在沙發上,悠閑地把這裏當自家客廳的鹿然:“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
“噢,他是我幹兒子。”
“……”
她可以選擇現在就死亡嗎?
好在後來鹿然還是被趕走了,因為周知知化好妝,要換衣服了。
定製的主題服裝隻有十二套,周知知得穿小羽脫下來的那條金色公主裙。
她這輩子都沒穿過這麼女人味的裙子,還挺好奇的。
拿起來摸摸又看看,當她發現是超低胸的設計時,一下子傻眼了。
苦臉看向化妝師,她期期艾艾地問:“那個……我們能再加個打底嗎?”
“不能。”
“可我的胸大概隻有小羽的三分之一啊……”
“哦,”化妝師淡定地在包裏翻了翻,掏出兩塊碩大的胸墊,“沒關係,我們努把力。”
努把力……努把力……努把力……
就在周知知努力的時候,她的人生導師的星河打了個電話過來:“嗨,我的佛係女孩,你還在圍著你的暗戀對象瞎轉悠呢?”
“亂說什麼呢!”周知知嚇得趕緊捂住手機,“我在忙工作……”
說著心虛地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兩個沉甸甸的胸墊……大概吧。
“要拍什麼新節目?說來聽聽?”
“不,”周知知用力地將一個胸墊塞進空蕩蕩的胸裏,壯烈道,“忙著當替補演員!”
“……就你?”
“就我。”
星河瞥了一眼停在外頭的法拉利,英俊的男人正向落地窗內的她招手。
她微微眯起眼睛:“鄒遊真不是個東西,仗著你喜歡他,還真是為所欲為!”
“都說了他不知道……”
“所以我才說你是佛係的啊,每天一臉無欲無求,別說人了,豬都看不出你喜歡人家,到底有什麼出息?”
“好好好我沒出息……”周知知努力用臉和肩膀夾著手機,總算勉強騰出雙手調整好了兩個胸墊,深吸了一口氣,“我繼續去沒出息了,出息的你保重吧,回見!”
穿上高跟鞋,周知知第一次感覺到了沉重。
是真沉重,這身衣服,起碼得有三公斤吧,還有胸口那四兩假肉……
走了兩步,不太穩,化妝師擔心地看著她:“我扶你過去影棚吧?”
“不用了。”這點自尊心還要守住的。
穿高跟鞋連路都走不好的女人,談何走好接下來的人生?
意識到現在腦中全是熱血沸騰的雞湯句子,周知知狠拍了一下腦門,告誡自己要冷靜。
還好從化妝間到攝影棚的距離並不算很遠,而且大家都在現場待機,走廊根本沒有人,所以無論她用螃蟹式還是烏龜式走,都沒人能看見。
剛走到影棚外,周知知就看見那件刺眼的酒紅袍子杵在那裏。
真是哪兒哪兒都有你啊。
她挑眉,冷眼看著他。
鹿然抱著手,用看某種滅絕物種似的震驚表情回看她,或許,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絲憐憫:“其實,你可以把鞋脫了,過來再換的。”
周知知愣了兩秒,好像是啊。
但她絕不能輸給這個中二病:“你不懂,這是一種修行。”
“……”
鎂光燈亮起,全場機位調試好,周知知和眾人一起站在場中央,感覺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真是要被閃瞎了。
和被拍的感覺相比,她果然更喜歡拍人。
節目組這回搭了兩個場景,一個是用以進行遊戲的中世紀風格圓桌,另一個是用以進行卡牌抽取遊戲的古堡場景。
基於場地大小有限,大家的服裝又比較隆重,行動不太便捷,最終選取的遊戲都比較簡單。
第一期用到的就是最經典的“你畫我猜”。
十二位嘉賓先各自抽取一個號碼球,十二個號碼球分為六對,各有兩個數字一樣,但顏色不一樣。比如抽到紅3的,就需要和藍3搭配合作,由抽到紅色球的進行表演,藍色球的負責猜。
當握著藍2球的周知知眼睜睜看著鹿然從盒子裏摸出紅2球時,她這半天被磨礪得皮實的內心已毫無波瀾。
原本吧,她的位置就是小羽的,所以說不定這是節目組刻意的安排,不用太在意。
“我們開始吧。”她微微扯起嘴角。
一旁的鹿然看上去雖站得筆直,臉上也掛著燦爛到發膩的笑容,但欠揍的聲音卻還是幽幽的飄進了她的耳朵裏:“看你剛才那麼笨,一會兒可別拖我後腿啊。”
“……”
好的,這段必須剪掉。
事實證明,作為搭檔,他們兩個人的思維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鹿然畫個了圈,周知知:“大餅。”
答案是“西瓜”。
鹿然用手臂比了一個波浪形,周知知:“老鼠。”
答案是“海浪”。
……
眼見其他隊陸續得分,周知知這一對還是0分,鹿然終於有點兒急了。
剛好有人的麥鬆了,需要調整,鄒遊喊cut,鹿然走過去,朝她勾勾手指:“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嗯?”
“你是不是沒有認真在猜啊?”
老鼠跟海浪有半毛錢關係?……虧她也想得出來!
“是你沒有專心在比吧。”周知知蹙眉,誰讓他把波浪比得那麼像老鼠在跑?
鹿然像在思考她的話,良久,垂眸看向她水靈靈的眼睛,語氣中似有失望:“所以,我們是完全沒有默契吧?”
“應該是吧。”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大家才第二次見嘛。
見他又不說話了,周知知也吃不準他在想什麼,隻好陪著他一起沉默。
反正這差事,比聊天簡單多了。
“對了,你不是說,要教我做人?”
沒想到他忽然換了話題,周知知有點懵:“怎麼了?”
“放心,我不會讓你贏的。”
他說著,堅定地笑了。
那個笑容不同於他今天的每一個笑容,雖然囂張至極,卻也英俊至極。
周知知一瞬間看呆了。
她不知道的是,當年鹿然打WCG決賽前,也是這樣笑著對觀眾放話的。
電競人的毅力與決心無人能及,他既然決定來見她,就沒有打算放棄。
聽見叫嘉賓歸位,周知知這才回神,隨口敷衍他:“嗯嗯,你的氣勢是很足,但我也不一定輸啊。”
說著轉身要走。
她腦後紮緊的馬尾在他眼前一晃一晃的,鹿然怔了怔,難怪剛才就覺得她看上去有點奇怪,又說不出是哪裏奇怪,原來是發型的問題。
這種戲服似的宮廷裝,她綁哪門子的馬尾辮?
“等等。”他叫住她。
“又怎麼了?”
手臂一伸,他竟然一把扯下了她的發圈!
周知知的長發一瞬間傾瀉下來,猶如漆黑的瀑布。
“這樣比較好看。”
“……”
周知知的臉騰一下紅炸了,這個殺千刀的中二病!
從現在起,她決定了,今後的所有狼人殺局裏,她每摸一張狼牌,就先給他一刀,殺到她痛快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