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他的手腕:“我與他當真隻是摯友,你莫要多想。”
“不會。”
“當真不會?”
我側頭,看見他把韁繩攥得緊緊的,隱隱露出青筋。
伸手碰了碰他的指尖。
“有什麼事,你告訴我可好?
“莫要自己憋在心裏,相處起來會很是為難。”
陸軒被我逼著,喉結滾動,轉頭看向別處,慢吞吞道來。
“我不太喜歡他。”
“那便不與他相處便是。”
我鼓勵般摸了摸他的頭。
“他隻是我的朋友,你無需強迫自己喜歡他。”
“況且日後我們是夫妻,是比他親密許多倍的關係,你若介意我與他的往來……我日後也會多加注意,與他保持距離。”
陸軒有些驚訝:“你會為了我遠離他?”
“為什麼不可以?”
我笑眯眯地看著陸軒,輕聲道:“我們才是夫妻呀!”
陸軒愣住了,竟有些呆滯。
我趁熱打鐵湊到他麵前,告訴他。
“你瞧,事情說出來才能解決,對不對?
“你對我有何不滿,有何想對我言說的,定要告訴我。
“莫要憋在心裏,把自己氣得半死,我還渾然不知,多是虧損!”
我大抵能察覺到,陸軒不懂該如何處理親密關係。
他把經商談判的手段用在感情上,威逼我家聯姻,又在我主動尋上門時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回應。
感情上懵懂得有些可怕。
“沒關係。”
我想:“我可以慢慢教他。”
程遠看著我從陸軒車上下來,眼睛眯起,神色微微有些不善。
車駕離去,程遠也走到我麵前。
“你決定嫁予他了?”
“他相貌堂堂,家資豐厚,府中名聲不錯,並無甚醜聞,為何不嫁?”
“可是……”
他說一半便止住了。
有些慌亂,有些急躁,帶著點怒意,還有幾分焦慮,最後幹巴巴憋出一句。
“你當真喜歡他?”
“世家小姐裏,婚嫁有幾個是因為喜歡?”
我聳了聳肩:“他很是合適。”
程遠瞪大眼睛:“他還能比得上我們二人……”
“程遠!”
我冷著臉打斷他的話:“我要成親了,有些話就莫要再提,容易惹人誤會。”
說罷我便往府中走去,不再理會他。
實話實說,哪怕重活一世,我也沒理清程遠對我的心思。
好的時候極好,可以為了尋一串項圈跑遍整個京城
差的時候也頗差,至今都記不清我的生辰。
上輩子,我曾與他提及聯姻,被拒絕了。
他說他還想再多玩兩年。
結果在江南遊玩時,對一個天真可愛的女子一見鐘情,火速成親生子,前後不過三個月。
他的妻子很是介意我的存在,我也知趣一直未與他聯係。
卻不想最後成了永別。
程遠得知我的死訊,應該會有一點難過吧。
畢竟他親父和繼母因為弟弟打他耳光時,是我陪他坐在屋頂上,數了一夜的星辰。
我次日去尋陸軒時,他還在議事。
隔著紗簾,看他眉頭緊蹙的嚴肅模樣,身上的便服也多了幾分戾氣。
我在偏廳裏候著,順道與他隨從聊天。
隨從的嘴如蚌殼般緊閉,對我兜圈子推諉,雖點明了公子的病症,卻裝聾作啞不願多言。
我心中無奈,輕歎道:
“你難道不覺得,與我說清楚,對公子的病情才最有益嗎?”
“可公子不願您知曉。”
他說:“公子希望在您眼中,永遠如玉如金。”
他意有所指地告訴我:“公子很希望您能依靠他……”
“在說些什麼?”
陸軒議事歸來,踏入房內。
一邊走一邊解著腰帶,麵色略顯疲憊。
“說公子生得俊朗,可曾尋過名醫調養過容貌。”
我靠在軟榻上,含笑看著他。
“可你的隨從說並無此事,那可真是可惜了,陸公子的皮相,我怎麼都比不上。”
陸軒愣在原地。
隨從早已知趣退下,還帶上了門,靜室裏極其安靜,我聽到陸軒衣袍的窸窣聲。
他聲音啞啞的。
“你喜歡這副皮相?”
“這是何等令人驚訝的事嗎?”
我挑了挑眉:“難不成,陸公子對自己的風姿沒有認知?”
他的耳後微紅,狼狽地轉過臉去,不再看我。
“話說,我現在還喚你陸公子,是否太過生疏了。”
我走到他的身前,伸手撫了撫他的發。
發絲間似有香氣,手感柔順,觸之甚美。
我彎腰湊到他的耳邊。
“我喚你兄長,可好?”
陸軒一把推開我。
他突如其來地動怒了。
我想不明白他為何動怒,正如我想不明白他為何鐘情於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