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隱藏得再好,眼裏閃過的不耐煩和情緒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他不肯相信我的話,明明我和弟弟妹妹骨瘦嶙峋的身體就是最有力的證據,但他連正眼都不想看我們。
他從口袋裏匆匆拿出兩塊錢塞進我手裏,
“帶著弟弟妹妹去住賓館,明天一早就回鄉下。你已經十七歲了,要為爸爸的工作考慮,我現在在晉升期,沒有心思照顧你們。”
爸爸的意思是要把我們趕走。
回去隻會和前世落得相同的下場,弟弟妹妹還會慘死,我也活不下去。
我咬著牙堅持:“我們不會走,我們要住在這裏。”
“不可能!”爸爸斬釘截鐵地拒絕。
“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我沒日沒夜地上班加班,好不容易要晉升,我沒有心思可以放在你們身上,都給我回鄉下。”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爸爸,求求你。就先讓我們住一晚,就一晚。”
家屬樓裏人來人往。
爸爸怕和我糾纏下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終究還是鬆了口:“就一晚。”
爸爸家門外種著十幾盆月季。
在鄉下我們的地都是要用來種莊稼的,哪有這種閑情雅致?
爸爸敲了敲門,很快屋子裏就有了回應。
“振民,你可算回來了,我和女兒都要想死你了。”
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嬌嗲。
大門打開,嬸嬸李蘭芳看到我們姐弟三人站在門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用打量和不滿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們。
“爸爸!”
堂妹李嬌嬌也用歡快的聲音迎了出來,想要跳到爸爸身上,卻被我擋住門框出不來。
爸爸?
難怪江振民不肯認我和弟弟妹妹,原來是他在城裏早就有了便宜老婆和孩子。
我們的存在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李蘭芳的身上穿了件時髦的紅色小洋裝,李嬌嬌身上則是件亮麵光滑的紅色皮衣,腳上甚至還穿了雙紅色漆皮小短靴,母女倆的身上都透著股用鈔票滋養出的精致。
反觀我和弟弟妹妹。
身上的衣服臟臟舊舊,縫縫補補又三年,腳上明明穿著我們新做的草鞋,此時此刻卻連窘迫得連腳都不敢伸出來。
李蘭芳擋著不放我們進門,她不滿地質問我:“誰允許你來的?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厚臉皮,不請自來是會給我們造成麻煩的知不知道?”
李蘭芳是不折不扣的雙麵派。
她不停地討好江振民,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他,卻對我們惡言相對。
因為我媽媽去世了,所以她倒是心安理得地做起了女主人。
我懶得慣著她:“這是我爸爸家,我為什麼不能來?嬸嬸難不成你跟我爸爸結婚了?”
李蘭芳被我問得一哽:“沒有沒有。”
我笑了:“沒有的話你幹嘛管我們來不來城裏?你要是和我爸爸真結婚了,那可就太不要臉了對吧,畢竟你死去的丈夫可是我爸爸的親弟弟呢,我真怕我小伯伯泉下有知會難受。”
眼見李蘭芳臉色驟變,爸爸連忙出言嗬斥,
“你胡說八道什麼!”
李蘭芳還沒說什麼,李嬌嬌倒是輕蔑地笑了兩聲:“江欣,你剛剛是不是罵我媽呢?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打死你?我可是練空手道的,你在我麵前逞強就是雞蛋碰石頭!”
明知李嬌嬌是在威脅挑釁我,但爸爸卻並沒有生氣,反而寵溺地笑了兩聲:“嬌嬌被我寵得都無法無天了,女孩子就是要這樣。”
對我和弟弟妹妹嫌棄萬分。
卻把李嬌嬌寵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