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璟之。
他衝過來推開沈清越,把我搶過來,摟進懷裏。
「沈清越,你在幹什麼!」
「淩萱,你有沒有事?」
沈清越不滿地冷哼:「她慣會裝模作樣,璟之哥你小心別被她騙了!」
謝璟之不理他。
沈清越蹙眉,卻也沒說什麼。
揮揮手帶著幾個人走了。
我低笑出聲。
震得胸腔未愈的傷又滲出血來。
我不用抬頭也知道。
此刻謝璟之定是蹙著那雙好看的眉。
玉白的臉上掛著虛假的關心。
當日謝璟之隨我們一同上山去寺廟祈福。
山匪襲來時,爹娘隻顧著掩護淩晚莞離開。
淩鶴明逃走時也不忘抱走淩晚莞心愛的狸奴。
他們因淩晚莞忽視我,對我見死不救。
可謝璟之是我的未婚夫啊。
明明他已經來到我身邊。
卻還是因為淩晚莞一聲「璟哥哥」。
便毫不猶豫地丟下我去找她。
我諷刺他:「謝公子如今是來看我死了沒有?」
「我剛救了你,你何必如此刻薄?」
我冷笑:「當日 你沒救我,如今又裝什麼好心。」
他被我的話噎住。
轉頭又開始指責我。
「是我對不起你,可晚莞是無辜的,你為何要在她生辰宴上那般作態?滿座賓客都看見你......」
「看見什麼?」
我猛地抬頭,讓他看清我臉上尚未結痂的鞭痕。
「看見我被匪徒折磨三日的慘狀?還是看見淩家如何棄親生女於不顧?」
他竟退後半步。
別過臉不敢看我。
「你現在不是好端端回來了嗎?何必鬧得人盡皆知...…」
「晚莞因為你破壞了她的生辰宴,哭啞了嗓子,你去給她賠禮道歉吧。」
我忽然覺得荒唐。
我這幅模樣,稱得上「好端端」嗎?
我扶著桃樹慢慢站起來。
樹皮硌進掌心的傷。
「謝璟之,山匪第一日就給淩府送了信。」
他臉色驟變。
「看來你是知道的。」
那些匪徒為折辱我,特意與我說了他們如何向淩家人和謝璟之勒索。
「你猜他們怎麼說的?」
我逼近一步,他後退一步。
「我們綁錯了這賤娘們,淩家人和姓謝的沒一個願意出銀子救她。」
我一字一句重複山匪的話。
謝璟之一寸寸變得煞白。
他倉皇後退。
「我、我......」
他喉結滾動,卻說不出半句辯解的話。
我怔怔望著這個曾與我共分半塊紅薯的少年。
那時我是剛被認回去淩家的真千金。
爹娘卻隻顧假千金淩晚莞的心情。
我卻被忽視,被冷落。
而謝璟之是謝府不受寵的庶子,被嫡母刁難,連肚子都填不飽。
我們相互取暖,相互安慰。
可是後來,他一次次被淩晚莞吸引了目光。
認為她天真爛漫。
不是我口中的卑劣小人。
甚至指責我善妒、小心眼。
從前不該對他說淩晚莞的壞話。
害他對淩晚莞產生了偏見。
謝璟之被我逼問得落荒而逃了。
我不管他。
沒有半分猶豫,我跑到後院的池塘,縱身一躍。
如今,我隻想回家。
水漫過口鼻,窒息感洶湧而來。
我閉上眼睛,任由自己緩緩下沉。
——終於,可以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