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衍和祝霓的婚期還是擱置了。
程淮衍幼時經常在爺爺奶奶身邊住,感情很是深厚。
準備葬禮的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主宅住著。
程淮衍夜裏總是睡不安穩,皺著眉像困於夢魘。
祝霓這時候就總抱住他,將他的頭按在胸口,輕拍著背安撫。
她哪也沒去,沒有花天酒地,沒有故意找事。
僅僅隻是安靜地陪著失去重要親人的程淮衍,有時甚至很好地幫忙安排一些事宜。
就連莊清看著都有些心軟,私下和程淮衍說,其實祝霓還不錯。
程淮衍一方麵覺得有些開心,另一方麵又莫名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
這個預感,在他看到祝霓對著腕上的手鐲發呆時,尤為強烈。
鐲子是奶奶最寶貝的東西,帶了幾十年,連他媽媽都沒有給過。
葬禮那天來了很多人。
江舟小時候跟著程淮衍在程老太太身邊學過書法,眼眶有些紅地拍了拍發小的肩。
眼睛掃過一旁對上祝霓時一頓,沒什麼表情地頷首致意。
祝霓別著手轉了轉手上的鐲子,垂眸禮節地彎了彎腰。
台上念著悼詞,間或響起壓抑克製的哽咽哭聲。
祝霓雙手合十置於臉下,閉上眼睛,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即使是葬禮也難免變成一個交流寒暄的社交場合。
程淮衍提著精神應付那些或真心或虛偽上前交涉的人。
“阿衍,”疲憊的母親忽然拍了拍他的肩,眼睛還紅腫著,“祝霓呢?沒看到她。”
程淮衍愣了一下,環視四周,確實沒看到那人的身影。
發出去詢問的消息遲遲沒有得到回複,程淮衍在母親有些不滿的眼神中強扯了扯嘴角。
“我去找找。”
程淮衍踩在走廊上,主廳此起彼伏的交談聲越變越小。
他再一次撥通了那個號碼。
突然,盡頭的休息室傳來了鈴聲,又戛然而止地被掐掉。
隨即傳來的是一記暴怒的男聲。
“臥槽!”
腳步一頓,程淮衍遲疑地走過去,最後步子邁得越來越大幾乎是要跑起來。
他在越變越快的心跳聲中倏爾辨認出這個聲音似乎是江舟。
休息室的門被大力推開。
門撞上牆的那瞬間,祝霓從沙發上跌到地上。
她的手撞到茶幾,上麵帶的手鐲立刻裂成無數碎片。
江舟的臉上青紫交加,襯衫全敞著,皮帶被人解開了,鬆散地掛著。
他拽著褲子怒目而視,扭頭看到程淮衍的那刻怔了一下,旋即火氣更甚。
“程淮衍你自己好好看看你非要娶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跌坐在地的人應該是摔疼了,皺著臉揉了揉膝蓋。
她衣衫不整地看向程淮衍,很是抱怨:“玩一下也不行嗎?程淮衍,你朋友脾氣也太差了。”
程淮衍渾身都像失了溫,盯著祝霓腿邊的鐲子碎片一眨不眨。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但他像被塞進暗無天日的冰窖,要硬生生被凍死了。
“外婆,我有個很喜歡的人,像外公愛你那麼愛她。”
“等她準備好了,我就帶她見你。”
“外婆送給了我這個。”
“沒事的,程淮衍,我陪著你,沒事的......”
他撐不下去了。
那死死拽著不肯放的線好像,徹底斷了。
而跌坐在地的祝霓手撐在身後,不易察覺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