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我仿佛又看到那個剛回城的青年。
高考剛剛恢複,他憑借淵博的學識順利考上大學。
可家裏無力負擔他的學費,不得已成為我的補習老師。
一次次補課中,他俊逸的側顏和清冽如泉的嗓音讓我怦然心動。
我對他大獻殷勤。
雞蛋,書本,搪瓷杯,連父母給我的零用錢也偷偷塞給他。
可他除了上課,不和我有任何交流。
為了讓他看到我的決心,我開始發奮學習。
考上大學後,我主動向他表明心跡。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拒絕,反而主動抱我擁入懷裏。
我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不顧父母阻攔嫁給了他。
自行車,手表,縫紉機。
甚至沒讓他出一分錢彩禮。
父母看不上這個倒插門的女婿,卻架不住我喜歡。
無奈下,給他安排了研究所的工作。
婚宴酒席上,許淮之親手為我別上大紅頭花。
“曼曼,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我一定會對你好一輩子,不離不棄。”
這一許諾,轉變了父母對他的偏見,更加不遺餘力地提拔他。
婚後,許淮之每晚與我耳鬢廝磨,讓我給他一個孩子。
下鄉沒有折斷他的傲骨,反而為他增添了一分踏實。
父母意外離世後,
是他把工資全部上交,為我洗衣做飯,時不時還帶我去國營飯店下館子。
我們那條巷子裏,沒人不知道。
許淮之把我放在心尖上,寵成了嬌妻。
我也沉溺在這場愛情的美夢裏。
一度覺得自己是世間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他酩酊大醉的那個深夜。
我把他抬上床時,發現了枕下來自醫院的彙款單。
厚厚一遝單據,病人是白瑩的父親。
最早的一張,是在我們婚禮當天。
原來,我出於信任交給他保管的存折,錢都流進別的女人手裏。
他願意娶我,也隻是為了給白瑩的父親治病。
父母留下的遺產,也全被他轉移到白瑩名下。
我企圖麻痹自己。
畢竟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隻是出於對初戀的好心,不久後就會回歸家庭。
可是,當白瑩逼我放棄麵粉廠的工作時。
我就知道,自己輸得一塌塗地。
許淮之讓我懷孕後下崗回家,不是因為愛我。
而是我擋了白瑩的路。
上輩子,白瑩死之後,我還一陣慶幸。
沒有了第三者的插足,我的小家肯定會幸福如初。
直到生產後,我和孩子慘死在他手裏。
我才看穿他體貼背後,對我深惡痛絕的恨意。
從白瑩死去的那刻起,我和孩子就成了他肉裏的一根倒刺。
隻有我們粉身碎骨,才能證明他對初戀的愛意。
或許是前世的死狀太過淒慘,許淮之的眼神太過狠戾。
我被噩夢驚醒。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下意識看向小腹,空空蕩蕩,像是從沒有過那個孩子的痕跡。
我感應到什麼,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父母生前的好友齊叔叔走了進來。
見我醒來,放下手裏的玉米粥,關切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