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思渡醒來是在醫院的病床上,她望著白茫茫的頭頂,沉寂許久的心泛起一絲希冀的漣漪。
那是......哥哥嗎,是他放心不下她嗎?
她掙紮著起來,想問問護士,卻被告知送她來的人已經走了。
她垂下頭,手機不斷振動著,密密麻麻都是路澤衍的消息。
他質問她去了哪裏,讓她少耍手段,還活著就算是爬也要爬回來,要是敢在外麵丟人現眼,以後也不必再留在路家了!
她劃拉著消息,從上到下,從下到上,妄圖從裏麵找到一絲一毫的擔心。
可是,除了厭惡,什麼都沒有。
他擔心他的心上人出事,可對於她,卻隻怕她丟了路家的人。
路思渡笑出了眼淚。
是啊,本就該這樣,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
回到酒店後,得知路澤衍已經退房,路思渡買了最近一班高鐵返程。
一出站路思渡就覺得不對勁,一群保鏢還算恭敬地將她請上了車。
車子緩緩行駛,目的地赫然是林家老宅。
林父坐在主位上對她怒目而視:“孽障!你故意將林蝶爾接出來安的是什麼心?是不是心懷嫉恨,故意想讓我林家蒙羞?”
“林老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即使是林蝶爾對外被宣告死亡,林家也沒有任何想將路思渡認回的意思。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個無法被更正,不屑去澄清的錯誤。
所以她從一開始,就對他們不報有任何期望,談何落空,又談何嫉恨。
“林蝶爾都是一個廢人了,你與其在她身上花功夫來忤逆長輩決策,不如想想怎麼討長輩歡心,果真不是養在身邊的,竟如此冷血,罔顧親情血緣至此!”
路思渡知道林家人絕情,卻沒想到無恥到這個地步。
當初他們溺愛林蝶爾,一出事卻將她視作棄子。他們口中的親情,不過是過眼雲煙。
但是也好過自己從未擁有。
路思渡冷笑:“你們從未承認過我,卻渴望我以德報怨,顧念親情血緣。林老爺,林小姐出院,馬上就要和路總大婚,這是皆大歡喜的好事。您要是有什麼不滿,當日不該講給路總聽嗎,何苦為難我一個外人聽你講這大道理?”
林父氣極反笑:“好好好,真是個牙尖嘴利的丫頭。一口一個路總,想你這麼多年還比不過一個死人,當年換了你,五年前沒認回你,真是老夫此生做過最明智的決定!來人,把她打出去,往後不許她踏入林家一步!”
路思渡心力憔悴,回到路家,一進門就看見林蝶爾跨坐在路澤衍腿上,路澤衍的手扶著她的腰。
二人唇齒相依,若即若離,氣氛曖昧。
路思渡撞破此景,心中卻再無半分波瀾,她徑直回了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路澤衍不悅地推開她的房門:“怎麼這些日子,氣性越發大了?”
“......路思渡,你這是要幹嘛?”
路思渡沒看他:“我要走了,我說過的。”
“你怎麼又要鬧,為了那事你吃醋了?路思渡,聽好了,我是你哥哥,你做了這麼多錯事,你怎麼......”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路思渡打斷了。
她輕輕一笑:“我知道的,哥哥,但是我要走了。”
路澤衍看著路思渡平靜的眼神,準備好的一番說辭卻在此刻偃旗息鼓。
他莫名有些心慌,此前她裝不在意了這麼多次,可為什麼這次,他覺得她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路思渡目送他離開,她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去瘋人院前的衣服早被處理掉了。
唯獨那封年少時未送出去的情書,連同破碎的小兔子玩偶。
也許這是她唯二能帶走的兩樣物件。
臨近傍晚,路澤衍敲開了她的房門,他將一個小紙箱子推了進來,留下一句話後就離開了。
“給你的,你乖一點。”
路思渡心中莫名,沒等她打開,一個毛絨絨的小腦袋就從紙箱子裏鑽了出來,蹭上她的掌心。
是一隻小狗。
它大眼睛咕嚕咕嚕轉,小舌頭往外哈哈冒著熱氣。
長得很像路思渡曾經養過的那隻,第二厲害的小狗大王。
路澤衍覺得,最厲害的小兔子大王沒法一直貼身保護她,所以就有了第二厲害的小狗大王。
小狗大王很聰明,隨叫隨到,除了有時候愛咬小兔子大王外沒缺點。
但是一想到它的結局,路思渡就心痛得難以呼吸。
一次尋常的周測,路澤衍帶著小狗大王來接她回家,中途他被人叫走。
而路思渡則被林蝶爾攔住興師問罪,隻因她把答案捂得太嚴實。
小狗大王吼的大聲了些,就被林蝶爾差人當場踢死。
之後不了了之,沒人為它的死買單。
所以,同樣的錯誤,她不想再犯第二次。
路思渡將小紙箱推到了門口,看著小狗的眼睛,比了噤聲的手勢後關上了門。
她靠在門邊,它真的很乖,隻是在小聲地嗚咽,很小很小聲。
她捂著心口,在剛才那一刻,她感受到了重新開始的希望。
可是,她是真的不敢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