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錯事,理應認錯。”
“那也沒必要這樣。”王妃心不在焉地撥弄珠花,“人頂多隻有誰比誰命好,不該有貴賤之分。我最見不得別人自稱奴婢給我磕頭,以後你也不用對我行禮。”
我盤發髻的手頓了頓:“可是......若被別人看見,隻會覺得我這個丫鬟狗膽包天,連主子都不放在眼裏。”
“那有人在的時候我們就做做樣子。”
我知道王妃又在說瘋話。可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主子對下人說這種話,固然離經叛道,卻又溫和可親。
王妃與胡管家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於是我猶豫片刻,終於大著膽子說出心聲:“僅是摔碎花瓶,我們這些丫鬟就如此懼怕。若是王妃真的出逃,我恐怕會被折磨致死。”
王妃嚇了一跳,珠花都被她掰彎了。
“有這種事?”
我點點頭,提到了胡管家與我的過節。他的兒子看上了我,要娶我為妻,可我不同意,他兒子便整日在家鬧。
不得安寧的胡管家因此記恨上了我,經常讓其他丫鬟針對我。我小時候差點被賣到青樓,那是我的心病,不少人都知道,胡管家還偏偏拿這事威脅我。
“這人渣!”王妃怒氣衝衝,“他居然說要把你賣到青樓?你現在是我的人,他敢動你就是不把本王妃放在眼裏!不就是想看我“恢複正常”嗎,放心,我會裝得很,保證讓他想尋你的錯處都尋不到!”
自此之後,王妃果真沒再偷偷爬圍牆,學禮儀也進步神速。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王妃並不是傳聞中的囂張跋扈,也不是丫鬟們抱怨的瘋癲癡狂。
盡管她總是出言不遜,舉止怪異,但隻要我提醒,她就會裝得與常人無異。
而我也遵從王妃的意思,私下不對她行禮。怕她無聊,還到處搜羅話本子給她看。
漸漸地,王妃越來越信任我,許多事情都與我商量了才去做,甚至把我當主心骨。
看來我的飯碗能保住了。
三月到了,天氣漸漸變暖,瑞王從北疆賑災歸來。
他聽聞王妃落水之事,急匆匆過來看望。王妃按我教的行了禮,喊了人,眼神戀慕地盯著瑞王,真像許久未見情郎的嬌妻。
我大為震驚,這演技也太好了。
胡管家他們也大為震驚,因為王妃太正常了,根本看不出她瘋了。
看著他們麵麵相覷的樣子,我十分欣慰。忽然就聽瑞王對王妃道:“你怎麼突然落水了,身邊的丫鬟還是不得力,我派點人保護你。”
瑞王點了幾個身手好的侍衛,對領頭的道:“裴雲舟,從今日起,你們就守著王妃。若王妃再出事,我拿你們是問。”
裴雲舟應下,似乎是察覺到我的視線,微微偏頭看了眼我。
燦爛日光下,漂亮的丹鳳眼裏好像帶了點笑意,令他冷峻的麵容也變得溫和起來。
瑞王離開後,我與裴雲舟走到僻靜處。
我笑道:“你是瑞王最得力的侍衛,他連去北疆賑災都要帶上你,居然舍得把你撥給王妃。”
裴雲舟看著我,點頭。
我仔細打量他:“去了北疆一趟,你瘦了不少,那裏環境很差嗎?”
“是。”
他寡言少語,我早已習慣,每次都是我說一大段,他回幾個字。
不過在別人眼裏,他已給了我極大的臉麵。畢竟除了瑞王,隻有我跟他說話,他才會應聲。
如今我是王妃唯一的貼身丫鬟,前幾天更是被提為了大丫鬟,王妃院中的一切事務都交予我安排。
因此我跟裴雲舟認真商量了侍衛們的保護事宜,在準備離開時,他叫住了我。
他拿出一盒藥膏,輕輕放到我手上。
“北疆寒冷,他們那有防凍傷的秘方,我買了一盒。你手上每年都會長凍瘡,多塗一點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