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隨即拍手狂笑,臉都變了形,“狗奴才,你要是天潢貴胄,那我就是玉帝老兒!”
仿若一個跳梁小醜。
我剛來了興致,就見他懷裏突然掉出塊玉佩,碎成了幾瓣。
我瞳孔驟縮。
指尖顫抖,我抓起碎玉,捏得掌心鮮血淋漓,卻渾然不覺。
這是母後唯一的遺物。
她臨死前,攥緊我的手,說她沒福氣看我娶妻生子,讓我把傳家玉佩,留給心儀的姑娘。
我一直謹記於心。
大婚那夜,我將玉佩贈與柳小婉,請求她,小心珍藏。
可惜,真心錯付。
她明知此物於我極其重要,卻隨手轉贈給了賀璋把玩,乃至摔碎了我唯一的念想。
眼白布滿血絲,我咬緊後槽牙,抬頭望,賀璋嚇得後撤兩步。
他驚疑不定,大喊:“該死的狗奴才,你那什麼眼神!”
後背還在滲血,我不管不顧,抓起碎玉撲過去,扼住了他的喉嚨。
“下輩子,別碰你不該碰的。”
賀璋脖頸劃出血痕,驚慌失措,嘴唇劇烈抖動,
“別衝動!陳不孤,我可是蘭陵賀氏長孫,你不能殺我!”
我動作一滯,稍微冷靜下來。
似乎的確不該在歸位前,給我那位仁慈的好父皇惹麻煩。
我收了鋒利的碎玉,掐住他脖子甩開半米,柳小婉匆匆闖進,錯愕一瞬,連忙扶起他,紅著眼眶。
“你對賀璋哥哥幹了什麼?陳奴,你皮癢缺管教了嗎!”
我聳肩,表示不關我事。
賀璋表情陰森,猛地吐出一口血,咳得驚天動地,
“婉兒,妹夫偷我玉佩,我隻是訓斥兩句,他莫名其妙就動手,這贅婿當的,簡直無法無天!”
柳小婉扭頭,看到了沾血破碎的玉佩,眸中劃過一絲慌亂。
但隨著賀璋咳得愈發嚴重,她的目光也變得怨恨起來,
“一塊不值錢的破石頭,也值得你大動幹戈?路邊攤到處都是,你個粗鄙的下賤玩意!”
“陳不孤,你忘恩負義!虧我還給你帶金瘡藥,你良心喂狗了嗎?”
她摔碎瓷瓶,藥粉撒了一地,但好像忘了,鞭傷的來由。
胸口梗得難受,我盯著那雙迷離的淚眼,體內的火突突蹭。
入贅前,我就知曉賀璋和她曾有前緣,是她心尖白月光。
可我想,世道對女子本就苛責,誰規定她一生隻能有一次心動呢?
所以,她雙頰微紅,拽著我袖子問可願娶她時,我答應了。
也曾有過舉案齊眉的歲月。
那時我下定決心,若她堅貞不渝,那我恢複身份後,也不離不棄。
甚至悄然立誓,絕不納妾。
直至大姐病逝,幻夢戛然而止。
收起思緒,我努力平息呼吸,“柳小婉,就算你的珠釵綢緞,全部拿去典當,也換不回這玉佩。”
她神色狐疑,認定我說謊,“胡說八道,我今天非得讓你長記性,來人!杖責到他認錯為止。”
“不然,就打死在這裏。”
心底最後的餘溫消散,如古井無波,我咬破了食指。
蘸著滾燙的血,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塗上一封休書。
“柳小婉,從今往後,你我夫妻二人恩斷義絕,生死榮辱不相關。”